陆明遥这个人,总是想到最坏的情况。也许这样,现实里遭遇再多的坎坷,她便能能淡然处之。
没什么的,最坏不就是什么么……这是她企图自我安慰的固定句式。
最坏不过是陆礼和走了。现在这个最坏变成了现实。
此刻,她又在做这个填空题。最坏不过是跟林治平离婚……
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地步吗?她下巴撑着沉重的脑袋,微微倦怠。
生活没给陆明遥遐想的机会,第二天一回到皇冠,铺天盖地的文件跟任务袭来,省得让她想东想西。她真得好好感谢陆明远。
这天陆明遥下班,站在酒店后门的小巷子里,等着林治平过来接她。
百无聊赖地取出手机来,还没塞上耳机,只觉被人狠狠一拽,她双脚不受控制地跟着那人走到隐蔽处。
“啊!”光天化日遭突袭,陆明遥禁不住大声叫喊。
一只脏兮兮的手瞒过来遮住了她嘴巴,她一双大眼黑溜溜地瞪着眼前胡子拉碴的男人,对这遭遇显然有些缓不过神来。
“小遥,是我!”面目不甚整洁的中年男人食指搁在自己唇边,示意她收声。
陆明遥听到这人知道她的名字,又这般亲昵地喊她,当下有些发愣,过了一会儿又松了口气。
既然亮出了真面目,总归不是劫财劫色的了。
男人见她恢复平静,缓缓收回手来,灰溜溜地挠了挠脑袋,不甚好意思地抬头说道,“小遥,你能借我几个钱吗?”
借钱?陆明遥心里满是疑惑。这人是谁?他为什么跟她借钱呢?
男人摩挲着双手,笑的时候露出黄色的牙齿,有点恶心,伸出五根手指,“不多不多,就五十万。”
“五十万?”陆明遥不禁讶异地喊出声来。
男人见她这副表情,敛了敛容,似是不高兴,“你在陆家这些年不能没捞点油水吧!五十万那不是小菜一碟。”
跟她要钱还这样理所当然,陆明遥琢磨了一下他的说辞“你在陆家这些年”,似是联想到什么,脑子轰地一声炸裂。
她闪过眼前站着的人,头也不回地往前跑去。中年男人大概也没料到她会这反应,回身要拉她,只见她已经跑出去一段距离。
他往前追去,差一点就要捞着陆明遥的衣服,这时候一声凌厉的刹车声传来,抬眼一看,陆明遥正站在一辆黑色卡宴前。
林治平开车刚来到后巷,就见一个人影冲了出来,幸亏车速不快,他刹车又及时,还好没撞上人。
抬眼一看,隔着玻璃,正对上陆明遥有些受惊的眼神,心里猛地一紧。
“搞什么,你疯啦!”他心焦地下车,绕到她身前。见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又是心疼又是心急地问道,“没磕着碰着吧?”
话音未落,阴暗的小巷里走出来一个人。
中年男人看着一惊一乍的两人,憨憨地笑了笑。他这副表情,怎么看怎么猥琐。
林治平察觉有人靠近,抬头一看,男人的面相入眼,联想方才陆明遥突然跑出来的场景,立马明白过来大概是怎么回事。
他三步并成两步走了过去,提起拳头就要打人。
只听不远处的陆明远轻声喝道,“不要打!他是我爸!”
意难忘(1)
林治平刚要打来人;突然听到陆明遥喊了一声;拳头停顿在半空中;他回过头来讶异地瞧着陆明遥。
胡文开笑嘻嘻地扯掉揪着他衣袖的那只手;憨憨呵呵两声;抬头看着眼前的男人;话却是对陆明遥说的;“这……是我女婿?”
陆明遥平缓着呼吸,好一会儿平静下来,才觉得方才自己逃跑的行为很荒谬。可更离奇的是;她明明不记得这个男人;可他的一句话就让她彻底顿悟过来人的身份。
开口便问她要钱;又说什么“你在陆家这些年”;这副龌龊的嘴脸让她有些恶心,可是她忽然就明白了,这个人不可能是别人,只可能是她生身父亲。
既然她有父亲,陆礼和跟杨晓婉为何要收养她,陆明遥却也能猜出个大概。眼前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男人待她没几分恩情,真相应该也就是这样。
念及此,她没理会胡文开的问话,也没理会林治平的眼神,撑着车身的手掌离开,绕到副驾驶这边来。
刚要开车门,胡文开却又跑了过来,他扯着她的手腕,半笑地妥协,“要不三十万?”说着他伸出三根手指来,谄媚地笑了笑,“就三十万……”
陆明遥无动于衷地甩开他,拉开了车门,胡文开猛地一推,砰地一声车门合上。
这动作多少有些粗鲁,陆明遥不耐烦地抬头看他,只见眼前这男人敛了敛没脸没皮的笑容,面色悒郁道,“小遥……双城房子也没了,你忍心让我……”
他话还没说完,陆明遥打断他,有些无关痛痒地点点头,“嗯,我忍心。”
她说完就上了车,看着不远处的林治平发怔地望着自己,无奈地耸了耸肩膀,做了个口型,“不走吗?”
林治平踱了过来,拉开车门时,又看了胡文开一眼,朝他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怎么回事?”发动引擎,调转车头,他不安地问陆明遥。
陆明遥倚在车座上,头靠在车窗上,微微倦怠,摇了摇头,“没什么事。”
这些天,她对他一直这么不冷不热,林治平说不准他是哪里得罪了她,又或许是还在为陆礼和的离世伤神,便也没特意劝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