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天阙的嘴角也绷得越发的紧,良久,问道:“他说的那个女人,曾经跟我爸在一起过?还有了孩子?”
“嗯。”许慧君点点头,泪已经一滴一滴地落下来,她抬手擦了擦,道:“那个女人,是邵培泽的生母,我从来没有见过真人,我嫁给他的时候,她已经、已经自杀了。她叫邵寒衣,我后来在我丈夫从来不肯打开的保险柜里,见过她的照片,还有一本她写的日记。茆”
“那本日记,你看过了吧。”钟天阙言辞笃定地道。
“看过了。”许慧君忽地苦笑几声,道:“我怎么会不看?我多想知道,那个被我丈夫深藏在心里一生的女人,到底是什么样的。”
那个叫邵寒衣的女子,占据了她丈夫全部的爱情,她之前甚至都不知道,他肯娶她,肯对她好,不过是因为她和那个人,长了一双相似的眼睛。
她浑然不觉地当了那么多年的替身,醒悟过来之后,却连恨的对象都没有。
他们都走了,不管是多年前就已经死去的邵寒衣,还是与她恩爱生子的丈夫,谁都没有留恋在这个世界里,而她可笑地沦为一个被弃者,除了心痛如割,什么都不能做。
“邵寒衣——她和我爸到底是什么关系?”钟天阙望着坐在对面哭得不能自抑的许慧君,这张原本连岁月都打不倒的倾城容颜,此刻却像是被时光夺去光华一般,瞬间苍老蚊。
许慧君揉了揉自己发痛的太阳穴,道:“她和你爸爸认识在先的,可是,为了你妈妈背后强大娘家的财势,抛弃了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钟天阙沉默下来,他的父亲,他从小最最尊敬和爱戴的父亲,引以为傲、作为榜样的父亲,竟是这样薄情寡义的人么?
为了利益,放弃情感?那他到底有没有真正爱过自己的母亲,又有没有爱过自己呢?还是说,对他而言,这些都不重要。
他心中混乱不已,一直以来,支撑着自己的信念之一,就这样毫无预兆地崩塌下来,就像是看到那华美雕像破碎后,里面全是被棉絮草渣填充的感觉。
既然他、他的母亲以及他们的家庭,对父亲来说都不算什么,那么他坚持了这么多年的仇恨、执念和自苦,又算什么?有什么意义?
“那以后,语犀他爸就坐在了轮椅上,中风,你爸爸去世的事情,我一直瞒着他的,可是后来还是被他知道了。佣人说听他连连说了几句‘报应’,人就走了,我和语犀、彦廷那时都不在他身边。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整个人就崩溃了,真的,我那么努力地想要挽留他,即使知道他从来没有爱过我,我还是那么努力地想要让他活下去,可是他,丝毫都没有在意过我和我们的孩子,走得那么潇洒、毫无眷恋。”
钟天阙怔住,这一刻,他突然想到,原来自己和语犀是那样相像,在如此虚伪的温暖里长大,家,不过是个徒有其表的空架子罢了。
他竟为了这份并不真实的温暖,葬送了他们之间真真切切的感情。
这究竟是命运的嘲弄,还是世上最恶毒的诅咒?
他从桌上抽出纸巾,默默地递给许慧君。
许慧君接过来,将脸上的泪水通通擦干净,而后按住发红的眼角,道:“你走吧,彦廷应该要回来了。”
他神色凝重,看了许慧君一刻,想要说些什么,却觉得什么都说不出来,安慰?劝她理解?释然?
他自己都做不到,又如何要求她呢?
站起身来,抬步往外头走,却被许慧君叫住。
“小钟。我今天说的话,你不要告诉第三个人,好么?尤其是语犀、彦廷,还有培泽。你们,真的没有必要,再为了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再伤害自己了……”
钟天阙的脚步顿了顿,酸而涩的滋味在喉中荡开,一点点地注入腹中,他觉得难受,道:“伯母放心,我也觉得,真的没有必要。”
许慧君想到什么,忙追问一句:“我希望语犀幸福,你也是吧?”
她语气中的急切和担忧,他听得非常清楚。
许慧君是叫他,不要再去烦语犀,不要再去打扰她,就让她这样和别人一世静好下去。
他咧了咧唇,笑得无声无息,沉声道:“伯母,您是过来人,您觉得,没有爱情的婚姻,会是幸福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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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这段距离多遥远(八)'vip'
许慧君愣了愣,的确,没有爱情的婚姻,或者说只有一方付出,而另一方无动于衷的婚姻,不会有什么幸福而言。
知道真相之后,只会觉得受了莫大的伤害与欺骗。
可是,她凭什么相信他的话,凭什么相信语犀和柏澈的关系里没有爱呢茆?
“小钟,语犀她心中的那个人究竟是谁,你能确定吗?你怎么就能这么自信地说时隔这么多年,她还是忘不了你呢?”许慧君止住泪水,十分认真地看着他,那种神色,安定而柔和,却带着源源不断的力量似的。
钟天阙知道,她要的是证据,总要用什么来证明才可以。
“伯母,如果我能做到,你是不是就可以不再阻止我,阻止我和她?”他同样坚定地回视她,语气里那样不容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