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不快。丰华堂闻言心中微动,不由凝目看向程溏。却见他面上带着浅笑,眉间隐约有几分如释重负。他突然想起,那夜沈荃以坠落屋顶为信号,指使捕风楼暗士炸毁桑谷大祠堂,纪雪庵一时生死不明,程溏气怒至极。丰华堂当时心中亦惊怒不定,神思已然恍惚,却依稀听见程溏与沈荃二人对话之中,竟有十分紧要的内幕。
韦行舟,沈营,程溏,纪雪庵,这四人之间似有一种联系,只有程溏和沈荃心知肚明。然而后来祝珣引发巨变,尘埃落定后他又忙得焦头烂额,丰华堂直至今日才回忆起那时心头一闪而过的疑虑。可是沈荃亲口所言沈营已死,韦行舟亦已形同废人,而他抬眼看去,却见程溏正望着纪雪庵,四目相对不掺一丝杂念,不禁叹了口气,不知是否要开口相问,又不知从何问起。
错过这个时机,便再问不出口。刚好程溏回过头,面上带了忧虑,“祝珣这几天如何,肯开门见人了么?雪庵的蛊虫,还须得他施与助手。”丰华堂啊了一声,“我差些忘记告诉你们这桩事,昨天桑谷那两个平素侍奉祝珣的小童寻来了天颐宫!”程溏闻言一愣,“只有他们两个?”丰华堂接口道:“还带着一名伤者,正是沈荃身边的那个捕风楼暗士。”
当初桥生重伤后入祝府报信,祝珣匆匆赶往大祠堂,情急之下只留下两名贴身小童看护桥生。后来发生的种种,叫程溏将此事忘得彻底,或许他心底不曾料到,桥生和两个年幼孩童竟能从桑谷大火中逃出生天。纪雪庵不明所以,程溏三言二语稍作解释。丰华堂神情有些如释重负,叹气道:“祝珣谁也不愿见,但听到消息的第一刻便把两个小童唤进屋去。外头的守卫说房中隐隐传来哭声,大约是主仆三人劫后余生抱头痛哭。桑谷又多两名幸存者,聊胜于无,但愿祝珣能因此慢慢平息伤心。”
纪雪庵问道:“桥生伤得如何?”丰华堂道:“我还不曾见他,只问过两名小童,道是当时伤得颇重,用了祝府上好的伤药,躲藏静养数日勉强赶路,故昨日才至天颐宫,只怕仍卧床难起。”纪雪庵不过随口一问,点了点头,丰华堂却皱眉道:“此人身份尴尬,他从前的两个主人都关在地牢里,目前我派人在他休养的屋外看守,雪庵你说如何是好?”
纪雪庵沉默片刻,“他在承阁本是埋伏,后又叛弃了沈荃,但若说他再无异心,却谁也保证不了。只是,世上会使斩云断雨刀的,只剩下他一个。”丰华堂沉吟道:“不错,日后若要为武君沉冤昭雪,除了你和无息老人,桥生亦是不可或缺之人。”
二人说话间,却不曾注意到程溏嘴唇微微颤抖,低垂的双目中瞧不清神色。身旁纪雪庵同丰华堂的声音在他耳中渐渐听不见,惟有一个声音在脑中不断回响:“桥生!桥生!我竟然忘了此人!叫事情陡生变故!”他猛然抬起头,恰如一声惊雷贯耳,院外跑来两个气喘吁吁的年轻人,疾声大喊道:“丰大侠,不好了!韦行舟、他被人劫走了!”
丰华堂一下转起身,惊声问道:“韦行舟被人劫走了?”那两人先后奔入小院,自知失责,行了礼跪在地上,只得重复道:“属下、属下无能,听见地牢中有动静,正欲查看,竟有两道身影擦肩而过,如鬼似魅……我们分头一人去追,另一人下了石阶,谁知韦行舟的牢门大开,而来人已逃得毫无踪影。”纪雪庵皱着眉踱步而来,冷冷道:“想来你们也定然没瞧清那人的模样。”二人对视一眼,面含惭愧,却道:“当时确实只觉眼前一花,但方才来的路上遇到看守那个捕风楼暗士的弟兄,那人本该躺在床上养伤,如今却已不知所踪。”
他们口中之人自然便是桥生。丰华堂重重叹了口气,这两个年轻人只是七大门派中的末等弟子,被委以看守地牢的重任,并非他识人不清,却实在乃无人可用。当日祝珣以笛音伤人,愈是内力高深受伤愈重,反是功夫稀松低浅的少年子弟伤得最轻。本以为沈荃重伤、韦行舟断臂,在地牢中已无计可施,不想还是出了纰漏。桥生装得伤重虚弱,竟是为了骗过众人耳目,而这两人又哪里是捕风楼暗士、承阁首领的对手。
他忽然想起一事,“只有韦行舟被救走?沈荃呢?”两人精神略振,抬头道:“沈荃还好好地坐在铁牢里,属下已派了多人严加看防。至于韦行舟他们,亦有善于追踪的弟兄们前去捉拿。”纪雪庵冷哼一声,“人再多也无用。我倒是奇怪,桥生若救沈荃便也罢了,怎地偏偏救了韦行舟?”程溏慢慢走到他身旁,向丰华堂道:“究竟如何,看来需去一趟地牢才知。”
丰华堂本就作此打算,点头道:“你们随我一块。”纪雪庵不置可否,两个年轻人立刻跳起身在前领路。众人行至地牢,程溏面色发白,纪雪庵伸手握了下他的肩膀,“别害怕。”他长长吐出一口气,勉力笑了笑。
天颐宫地牢在长长的石阶之下,墙上嵌着油灯,仍显得阴森昏暗。程溏一步一步跟在纪雪庵身后,抬眼看见空牢房中挂着的刑具,默默闭了下双目。他对这些物什虽不曾全都尝过,却也决不陌生,眼前浮现出铃阁阁主韩秀山敬献新物时痴狂兴奋的神色,不由打了一个冷战。他还知道,顺着这条倾斜向下的过道到底,便是天颐宫最可怖的水牢和虫牢。
丰华堂为人宽厚磊落,自不会将韦行舟同沈荃关在那等残忍之处,每日送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