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样的一个花园啊?!蓝尔斯震惊地看着眼前。不,不止是花园,长廊上,不远处的喷水池边,巨大的大理石雕塑上,甚至是乳白色粗糙的城堡外墙上,都密密地缠绕着盛开的玫瑰,野性而妖媚的肆意绽放着,长而带着尖刺的玫瑰茎甚至爬到了二楼的阳台上。这完全是一座玫瑰的城堡,那些深红色的花朵尽情地盛开着,淋漓尽致地展现着生命的魅力。
“走吧,蓝尔斯。”洛易倒没有蓝尔斯那般震惊,很久以前他便听说了修·艾克诺曼公爵对玫瑰的近乎变/态的偏爱,只是没想到已到了这种任其妄为的地步。
“是洛易·科威伯爵吗?”
一个悠扬温柔的女声传入耳里,蓝尔斯猛然回过神来,打量着那个不知何时站在城堡大厅门前的女人。一身标准的欧式女仆装扮,深蓝色的百褶束腰长裙完美地勾勒出婀娜的曲线,端庄而宁静的气息萦绕在她的四周,甚至让人无暇去惊叹她美丽的姿容。
“是的。”洛易轻声应着,绅士的行了一礼,轻轻在女人手背上落下一吻,“很高兴见到您,美丽的女士。”
“我也一样,伯爵先生。”女人不着痕迹地抽回手,带着洛易和蓝尔斯向大厅深处走去。
不同于城堡外表所展现出来的质朴沧桑,内里的装潢可以说是极尽奢华的。大厅的天花板很高,上面画着典雅而极具艺术性的花纹,更奢侈的是,上面还密密地缀着形态各异的七彩的宝石,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这里却没有燃烛火,那仅有的柔弱的光线,全是由那些七彩的宝石散发出来的,将整个大厅笼罩在一种低沉而华丽的虚幻中。
柔软的墨色地毯上,细密的铺了很厚的一层玫瑰花瓣,暗红的艳色似凝固了一地的鲜血。大厅尽头高高的王座上,斜躺着一个美丽的男人,他有着一张过分完美的俊颜,随意披散的银色长发沿着半敞的衣襟蜿蜒,在彩色的宝石光下折射出炫目的流光。那一瞬间,蓝尔斯几乎以为自己看到了玫。然而那不是,因为他注意到男人慵懒地半阖着的高贵的金色眸子,和玫低调的银灰色眼眸迥异。男人的穿着很不正式,是一件白色的丝质睡衣,衣带松松垮垮地系在腰间,露出大半白皙的胸膛,几束银发落在胸前,衬着莹润的肌/肤,不知为何,看在蓝尔斯眼里竟有几分煽情的意味。
“妖孽!”蓝尔斯悄悄地在心中诽谤,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狼狈地垂下眼眸。
“洛易·科威?”男人轻笑着开口,声音温和而满载着笑意,就像沐浴在春风中,却让人不寒而栗。
“是的,公爵殿下。”洛易镇静地走上前去,恭敬地跪在王座下方。蓝尔斯见状,也小心翼翼地跟着跪下,以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他真的后悔了,从见到修·艾克诺曼公爵的那一刻起,他才终于明白玫上次所说的话意义为何。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人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有多么冰冷,仿佛可以看穿人的内心般锐利无情,就像蛇盯上了猎物般,让他止不住地恐惧。
“你想要什么?”修的目光在蓝尔斯身上停留了片刻后,才缓缓开口。
“……”洛易显然没想到修会这么直接,愣了一下后,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般,他扬着头,直视着修的眼睛,尽管那双眸中的寒冷令他胆怯,他依然坚定地开口,“请公爵殿下保科威家族百世不衰!”
“百世不衰么?”修玩味地重复着这几个字,轻笑了一声,任谁也能听出他语气中的不屑于嘲讽,他笑着说:“那么,你准备好付出代价了么?”
“只有公爵殿下答应,我将如女王陛下一样,每年进贡百名妖童媛女。”洛易不慌不忙地回答,他知道艾克诺曼公爵的嗜好,这些祭品,他也是早就准备好了的。
“可是本殿觉得这样很吃亏啊。”修委屈地偏着头,飘忽的目光若有似无地落到蓝尔斯身上,绽开的笑容中不经意便透出了几分魅惑,洛易瞬间明白了修的意思。
“公爵殿下的意思是……”洛易干涩地开口询问,这不过是一个过场,他已经知道了答案,甚至在来这里之前,他便料到了这种结局。
“他,是从临渊逃出来的对吧。”修优雅地抬手,轻指着蓝尔斯的方向,“那么,本殿要回自己的所有物,并不过分吧。”
这是什么意思?蓝尔斯猛然抬头看向洛易,碧绿色的眸子里没有愤怒,没有不甘,只含着淡淡的询问。他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自己身上,他感觉到一阵绞痛从心脏处传来。这不是真的,他用手紧紧攥住胸前的衣襟,似这样便能减轻痛苦般。他直视着洛易,希望从对方嘴里听到反驳的话,希望看到对方笑着轻抚他的头发,温柔地告诉他:这不是真的。
然后他失望了。他眼睁睁地看着洛易偏过头,慌乱地避开他质问的目光。一瞬间,蓝尔斯明白了,他,又一次被抛弃了,或者说是被出卖了。蓝尔斯永远不会忘记这一瞬间的耻辱与难堪,他发誓,所以利用了他的人,日后必将为此付出代价。
闭上眼睛,蓝尔斯清晰地嗅到迎面吹来的风中夹杂着沁人心脾的花香,一如那个宁静的午后,在骄阳的树荫下,品着香茗,听那人说:“也许你该出去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