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恒道:“侯市长从基层一步一步做起,啥事能瞒得过你。”
这句话是真话,也有恭维之意。侯卫东笑着谦虚几句,再给宁玥打电话,说了下基层调研的事。宁玥爽快地道:“两时间调研,可以。时间太长就不行了,防非办这一摊子事,够得你忙。”
刚与蔡恒分了手,市委常委、政法委书记洪昂与公安局老粟一起走了过来。洪昂道:“卫东市长,明天上午政法系统开誓师大会,你能不能参会?”
“政法系统的会不是后天才开?”
“坐不住了,提前到明天开,早开早布置。”
侯卫东为难地看了蔡恒一眼,然后道:“明天益杨要开全县动员大会,我答应了蔡书记。公安这边有洪书记坐镇指挥,比我说话管用。”
侯卫东顺口将济道林的话套用在洪昂身上。
洪昂回头对老粟道:“侯市长不能来,那就请许局长来参会,她是专家,给政法干警讲一讲,一是讲点基础‘非典’防护知识,保护干警;二是消除恐惧心理,免得大家害怕。这两点就是刚才侯市长说的,我觉得很有道理。至于纪律处分是最后的手段,最好不用。”
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新月楼,小区门口站着一对情侣,两人凑在一起喃喃低语,女子不时笑两声。无数窗口射出灯光,温馨且宁静。侯卫东稍稍停下脚步,心道:“若是没有‘非典’疫情,我们的生活是多么美好。等到这场灾难过去,一定要请公休假,痛痛快快玩几天。”
早上出门时,侯卫东意外地看到了县委书记蔡恒等到了新月楼门口。县委书记在家门口迎接,这个礼遇 实在有些违背约定俗成的规则,他连忙走过去,道:“蔡书记,你太客气了。”
蔡恒是实话实说:“我家在附近,昨天晚上在市里开了夜会,没有回去。”
正说着,县长高宁的小车也到了门口,高宁见两位领导已经站在新月楼门口,道:“刚才堵了车,来晚了一步。”
县长高宁地从沙州市下派的干部,家住在沙州。在这种关键时刻,县里两个主要领导都不在益杨县城坐镇指挥,这让侯卫东觉得有些不妥。他将隐约的不妥放在心里,道:“事不宜迟,我们三人也不耽误了,马上到益杨。当务之急是全面动员,通报省市会议精神,布置全县抗击‘非典’的工作。这个会后,益杨的所有交通道口设立检查站,检查、消毒、严防死守,堵住入口,全县才不会出乱子。”
三辆小车上了高速,一路飞奔,超越了不少车辆。路上不少驾驶员看着闪着应急灯的车队,有人骂道:“这些当官的,跑到高速路上来耀武扬威,真是活腻了!”还有一位驾驶员使劲按了按大车喇叭,表示对车队的不满。
在车上,侯卫东抽空给小佳打了电话:“我要到益杨县,你要给父亲讲清楚,‘非典’是恶性传染病,千万要小心,没事别到街道上去。还有,小囝囝就不要去上课了,在家里买些书和碟子。”
小佳的心情也被侯卫东的话语搞得很紧张,道:“你别逞能到一线去。‘非典’死亡率很高,又没有特效药,染上了病可不得了。你要 记住,副市长只是你临时的责任,丈夫和爸爸才是你永恒的职业。”
侯侯卫东在此时根本无法后退,道:“这是职责所在,没有办法退缩。你管好家里的事,我的事就不必操心了。”
“你是我老公,怎么能不操心。”
“我只是在办公室里指手画脚,又不上一线,你怕个啥。”
这句话倒是实在,小佳心里的担心少了许多。
挂断了电话,侯卫东又给母亲刘光芬打了个电话。
刘光芬在电话里埋怨道:“你爸真是个犟驴,他还在火佛煤矿,不愿意回来。”
侯卫东道:“火佛煤矿在山沟里,那里远离人群,说不定更安全,不回来就不回来。公安机关肯定在‘非典’第一线,你让哥嫂聪明点,既不能碰政策红线,也得保护自己,千万别犯傻。我没事,在办公室指手画脚。”
“你别想着出风头,老老实实在办公室里,别去基层检查工作。”
小儿子指挥全市抗“非典”,是在指挥部里活动,危险应该不大。二女儿在做生意,完全可以暂时关门。大儿子是刑警,长期是身不由已在社会上冲来杀去,感染“非典”可能性成倍增加。刘光芬心里急得起了火,道:“我宁愿卫国不要工作,同,也不愿意他去冒险,辞职以后,到火佛煤矿去,比现在有钱得多。”
侯卫东道:“妈,这只是你一厢情愿的事情,他是刑警的头头,什么危险事没有经历过,让大哥在这个时候放弃职业,完全不现实。做事要机灵点,随机应变,问题不大。”
刘光芬爱儿心切,随后又给大儿子侯卫国打电话,她知道让大儿子辞职是不可能的事,便提出病假的建议,感觉母亲的思维十分怪异,道:“真要做出这种事,我还是侯家人?我在沙州逮了这么多坏蛋,被他们知道我在危险面前当了软蛋,绝对会遭耻笑,一个没有威信的刑警,会面临着更多的危险。妈,你脑袋是不是糊涂了?”
刘光芬有个当警察的丈夫,又有当警察的儿子,对这个行当了解很深,闻言只得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