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平之白白的脸上已经泛出酡红,幽幽的道:“若我也像你这般喝酒,只一次就要醉死了。倒是省了好些麻烦。”
令狐冲笑笑:“日子还长着呢,死不了。”
“这算是安慰人的话?”
令狐冲睁着醉眼看眼前的人:“我答应了小师妹照顾你一生一世。”
“我知道,”林平之淡淡的笑着,“所以你把我关在这里,本是盼着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过上十天半个月便自生自灭了,是不是?可惜你竟没想到我在这儿过得还不错。”
“师弟,”令狐冲说,摇了摇他的酒葫芦,“你扪心自问,我该不该杀你?”
林平之笑了,他笑得嫣然如好女,他说:“师哥,你猜,我为什么要杀你?”
第二章
令狐冲和任盈盈成亲已经有一年。
这意味着他住在西湖梅庄已经有一年。
虽然西湖是晴湖不如雨湖,雨湖不如雪湖,雪湖不如夜湖,但是一年下来——事实上三个月下来无论是阴晴雨雪白天黑夜令狐冲就都懒得看了。成亲之前跟盈盈说起西湖梅庄那风景那韵味那隐逸fēng_liú总羡慕的不行不行的,真住进来了也一样是吃喝拉撒睡。
幸好每隔一段时间还有人肯上门来给他看热闹。
他成亲还没到一个月就有蒙面人半夜翻进梅庄的高墙,没头苍蝇似的到处乱窜。
令狐冲觉得挺好玩,他在梅庄最高的小楼屋顶上坐定,一边喝着小酒,一边用西洋单筒望远镜盯着那蒙面人饶有兴味的看,好奇他究竟在找什么。
结果梅庄的护院一剑就把令狐冲好不容易找到的乐趣结束了。他倒是命令不许管这个人,无奈那护院不小心跟来者打了照面,不动手不行,动了手来人又不禁打。等令狐冲到跟前那蒙面人已经不行了,就留下了一句“剑、剑谱”。
要剑谱不要命,令狐冲愤愤地想,死得活该。
这类事再发生个两三次也就没意思了。令狐冲知道只要林平之还在这里,铤而走险的人总是断不了。那可是名震天下的辟邪剑法,唯一通晓的人又已经又残又瞎没有抵抗能力,换你是个二三流江湖小剑客,你想不想见?
倒是没什么人打独孤九剑的主意。有一次抓住一个辟邪剑法的崇拜者,令狐冲灵机一动,问他:“你只想要辟邪剑法吗?我的剑法可是独孤九剑,你想不想要?”
那人很诚实的告诉他:“我不敢想,我知道令狐大侠剑术无双,我想也没用,还不如试试找到林平之碰碰运气。”
令狐冲“哦”了一声,冷笑道:“所以你也不过是欺软怕硬,死了也不冤枉。”
这天醉后走进密道之前,他一直没有见过林平之。
见他做什么呢?又能说什么?说岳灵珊?问他为什么要杀?有意义吗?他杀都杀了。
江湖上都羡慕令狐大侠运气好。娇妻美宅,琴瑟和谐,地位崇高,侠名远播,内功卓绝,剑术无双,交游广阔,潇洒豁达,四个字四个字的赞美可以说一天都不重复。连林平之和辟邪剑法都是他的,一人独具天下两大顶尖剑术绝学,再加上吸星大法和易筋经,内外双修,他不武林至尊谁还能当武林至尊?当然嚼舌头的人是不知道辟邪剑法的秘密的,羡慕他运气好的人也无法想象他最倒霉的那时候,身中无法救治的内伤,被关在西湖底湿气弥漫的牢房中是种什么样的痛苦。
但是现在林平之的牢房中几乎没有什么湿气。地牢密道都用石灰重新粉刷过,格局也重做过调整。即使有湿气也弥漫自他身上水漉漉的长发之中。
离开的时候林平之安静得像雕像。如玉的侧面,单薄的白衣,长长长长的黑头发湿润地披散在背上,像泼墨于雪笺,这墨还没干。
“我为什么要杀你?”
等令狐冲酒醒了,想起这句话,越想越懵。对啊,林平之为什么要杀他?他可从没做过对不住林平之的事儿。连林平之横刀夺爱抢了心爱的小师妹,他都随便他夺了,半句啰嗦都没有过。结果最后每次见到林平之他都穷形恶状的要杀人。
要是盈盈在这里大概能给他分析分析。可是现在盈盈也不在。
令狐大侠彷徨犹豫了一天,觉得还是去问问清楚比较舒服。他本就是个好奇多事的人,想到什么立刻要做,多耽搁一分都难受。于是一大早起来就又进了地牢密道。
林平之在轮椅上安静的坐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穿着一身薄白布衫裤,头发倒是干了,柔顺的垂着,发尖最长处抚着腿。哑仆人给令狐冲开了门,指着林平之比划了几下。
令狐冲大概知道他的意思,他是在说:“林平之很乖,是个好囚犯。”
“令狐大侠早啊,”林平之淡淡的说。
“我想知道你到底为什么要杀我。”令狐冲对他说。
林平之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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