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怀远听了梁冬哥一大段的话,面无表情得在那儿一言不发,半晌,忽然笑了。
“冬哥,别想太多。”陈怀远笑呵呵地伸手按在梁冬哥的肩膀上,“你一直就对上面的人有些偏见,中`共的宣传报纸看多了,愤世嫉俗得很。但有时候世界是很现实的,我知道你担心老头子怀疑我有野心,然后陈赐休趁机借口刘瀚东的事落井下石。但是,他们就是再想把我弄下去也要看看现在的局势。说句自傲点的话,离了我,他们找谁去?”
陈怀远见梁冬哥仍旧眉头紧锁欲言又止,轻叹了口气,伸手拉住梁冬哥的手,柔声道:“我向你保证,我会尽快找借口从东北脱身。”
梁冬哥被陈怀远安抚了好一会儿,也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太多了,便安下心来。
陈怀远虽然在梁冬哥面前说得信誓旦旦,可其实自己心里也有点没底。这事要是别人这么对陈怀远说,他可能还不当回事,但这次开口的是梁冬哥……以他对梁冬哥的了解,知道梁冬哥不是那种什么犄角旮旯细枝末节的东西都会拿来说事的人。
感情归感情,工作归工作。陈怀远现在怎么也是手握国军王牌主力军的一军之长,不久就要荣升兵团司令长官,平时工作繁忙得很。他之所以倚重梁冬哥事事都离不开梁冬哥,是因为梁冬哥的工作能力出众。
梁冬哥看起来热血耿直横冲直撞,但不知怎么的就是特别能讨人喜,谁人都爱跟他打交道,即使跟他只是点头之交也乐意巴巴地找他说话。虽然梁冬哥手上各路消息众多,但从不嘴碎八卦,相反,他筛选信息组织逻辑的能力极强,能很大程度地帮助陈怀远从一堆错综复杂鸡零狗碎的信息里整理出思路抓住重点,从而提升效率减轻负担。这跟那种喜欢自作主张招势揽权的人的做法又不一样,梁冬哥只会帮你化繁为简,但不会越俎代庖。这也是陈怀远对梁冬哥越来越依赖和信任的原因——梁冬哥不在他身边的时候,他也不是没有用过别的副官和秘书。但那些人,不是让他工作量剧增,就是越帮越忙让他彻底抓瞎。
这次,梁冬哥既然郑重其事地向他提出来,只能说明一点,他现在确实随时可能被……不,不会的!
陈怀远自信地抬起头,心想:陈赐休就是要拿捏我,也要顾及到现在东北的军心!老头子就算忌惮我,也不可能一边给我勋章一边又容许陈赐休乱来,这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况且我多年来对他忠心耿耿,不是万荣举一个表扬就能拉走的,老头子又怎么会不明白这么简单的道理!
陈怀远摇摇头,把脑子里一堆乱七八糟的想法赶出去,忽然发现梁冬哥什么时候不见了。
“冬哥?梁冬哥?”陈怀远开门出去,喊了两声,见没人回应,就朝不远处的勤务兵问:“小唐,你有看到梁秘书没有?”
“报告军座,梁秘书刚走。”
“去哪儿了?”
“报告军座,不知道。”
陈怀远气馁,叉着腰晃荡到了外面,结果梁冬哥没碰到,却碰到了吴骢,被大惊小怪地说军座您不回去好好休息怎么还跑出来了被梁秘书看到他又要说我们不会做事了!
……
青天白日勋章,代表着国民政府军人实际上最高级别的勋章。理论上的最高级别勋章是国光,不过国光勋章只有蒋介石和傅作义两个人获得,对众人而言更像一种摆设。勋章的中心是青天白日国徽,代表国家,四周为形似光芒四射状的饰样,代表荣获此章者有御辱克敌使国家光辉死要之功勋。这个勋章不分等级,凡三军将士只要符合授予条件即可颁发。它的第一个获得者,是东北承军首领,慕容沣。
陈怀远把双手枕在脑后,看夜风吹得窗帘不断飘动,心绪也起伏不停:我虽然用兵偏奇,自得于以少胜多出奇制胜,但也不打没把握的仗。打了二十多年,第一次被逼入死角不得不为之,却偏偏就是这最被动的一仗得了青天白日,实在是造化弄人……怀秋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四平打得那么惨,他被俘后不知道有没有受欺负……老头子忽然亲自点名要见冬哥,不知道为的什么事。授勋的人是我,他放着我不见,却把冬哥招过去,这是什么意思……
到达南京,下了飞机,一阵暖风带着湿气扑面而来。梁冬哥有点不习惯,感觉有点闷热。
梁冬哥不明白蒋介石为什么这种时候要见自己,只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去应付。
南京国防部。
“你就是经寒公家的小小子?”蒋介石撑在手杖上,笑得一脸慈爱,随即露出追忆的神色,“我记得,你叫……”
梁冬哥忙道:“卑职梁冬哥。”
蒋介石“咦”了一声:“你不应该是懋字辈的吗?我认识你哥哥,叫梁懋慎,他可是全国有名的骨科医生。”
又提梁光松,又提梁懋慎……蒋介石难道找他来不是谈公事而是谈私事的?
“禀总裁,卑职本名懋晴,不过大学时被记错成冬哥,大家也都叫习惯了,便一直错用到现在。”
蒋介石摇摇头:“还是原来的名字好。长辈赠名,哪有晚辈自己乱改的。你定是被那陈在峰带坏了。”
说起陈怀远,老蒋又问了梁冬哥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