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可端过茶,抿了一口:“那现在怎么又想吃了?”
田静搅拌着浓稠的液体,尝了尝,又撕开了两袋糖倒进去:“想尝一尝,是不是真的像我记得的那么好。”
江可不置可否,看着糖被一袋袋撕开,倒进去。最终田静推开了马克杯:“不好喝。”
“大概不是因为不够甜,而是因为你糖加的太多了。”江可说着,又为田静点了一杯绿茶。
田静没有拒绝,只是拿出公事公办的态度:“好吧,告诉我,你在写什么论文,我能帮你点什么?”
两人平静对视了片刻后,江可缓缓道:“我在研究反社会人格的自杀动机。”
田静蓦然瞪大了眼睛,声音变得尖锐起来:“你说谁反社会?”
“所以你心里还没有承认吗?”江可歪了歪头,声音平静,不起波澜,“那你为什么想自杀?”
“你……”
“你扔掉的贺卡上写着的郝大夫的名字,他在最著名的领域便是反社会人格研究。我之前听他吹嘘过自己有个女病人很快就要痊愈了,想了想,大概就是你吧。”
田静眼神垂落在餐巾上,似乎已经恢复了常态:“那你怎么知道我想自杀,就因为我扔掉了郝大夫的贺卡?”
“试探而已。”江可平淡道,缺乏语气和表情,“我和你讲了论文题目,你首先反驳的是’反社会’,而不是’自杀动机’。并且,你曾经尝试模仿身边人的行为,比如减肥和节食,从而与他人建立良好的关系、融入不同的社交圈。”
“是吗?”田静轻声反问,重新开始搅拌摩卡底部结晶的糖块。
江可叹了口气:“活着很累是不是?”
田静不说话。
“但还是不要死。你不必为了他人活着,也不能因为自己而去死。”
这次,田静沉默了很久。
日光微斜,酷暑的热气依旧不曾消散。玻璃上起了一层朦胧的雾气,窗外来来往往行人的面孔变得模糊不堪,比陌生更加令人感到遥远。
所有人都在奔赴向相同的命运,死亡。田静不明白,已经知道了最终目的地是一无所有,为什么在落日余晖中的人还可以如此欣欣向荣?
她曾经很努力地想要知道,也认真地尝试过,却依然无法和这个世界产生共鸣。
江可已经喝完了红茶,缓缓站起身:“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希望我刚刚的话有帮到您……”
“江先生!”田静叫住了他,看着他的眼神中有一缕迫切兴奋的光,“不妨我也猜猜江先生您的动机吧。”
江可苦笑:“不好意思,我真的有事。”
田静却不肯放过他:“你不是实习生,你是医院的病人,对不对?”
激动而天真的语气,好像一个争强好胜的孩子,想要赢过他。
江可不后悔救了田静,却也不愿意和她纠缠下去:“如果您想知道,不如我直接老实交代吧?”
刚刚和她讲的逻辑都不是他救她的原因,真正的动机是在电梯间中两人对视的片刻,江可在田静的眼中看到了一片死寂。
他在顾寒的眼中同样看见过。
“我来这里是接受同性恋转化治疗的,”江可的声音抖了一下,下意识抓住了自己的手腕,“我是gay。”
田静在登机前给江可打了通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系统将自动转入语音信箱。请您在’哔’一声后留言。”
“江可。”田静面对着凌晨空旷的机场大厅,深吸一口气,忽然有眼泪溢了出来。
她抬手抹了抹眼角,语气依然从容淡定:“我要去加拿大了。那边有熟人照应,不必担心。”
其实,还有很多想讲的。
在电话另一端永恒的沉默里,无数相处的片段如潮水被冲上记忆的沙滩:她和江可形婚,看望江母,帮助江可接受治疗……最终,和江可离婚。
回忆转了个弯,又来到最初的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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