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走出地面,白色的正停在仅仅三公尺前路边,闪烁着警示灯。看到车子后,津田不觉加快了脚步。
“快点开车。”津田迅速坐上副驾驶座,一关上车门,立刻出声命令。 驾驶座的草薙正要从怀里取出香烟。他瞥了一眼津田苍白的脸色,抓着l的盒子,直接握住方向盘,默默地打起方向灯。现在正值黄昏的尖锋时段,车子停滞不前。直到车站从后视镜消失为止,整整花了三十分钟。
津田从副驾驶座望向窗外的后视镜,一次又一次舔舐干渴的嘴唇。车子完全离开车站,他确认设有任何人追上来后,终于吐出安心的叹息。津田突然想起自己没绑安全带而伸出手去。
主电脑的连线纪录,他已经慎重其事地将之完全消除了。至少在上班时间里,没有任何人发觉到异样,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件发生。硬是要说的话,只有他被部下的女秘书调侃“这是室长这半年来,第一次在下班时间就回去呢”!
自己的不安完全是杞人忧天。——津田如此确信之后,把头“咚”一声靠到椅背上。没错。我怎么可能会犯下任何错误。——然而,不管再怎样告诉自己,胸口的悸动依然无法平息。他无法完全驱逐这笼罩在脑中的阴冷迷雾。
“你那张脸,简直就像才刚杀了人哪!”草艇揶揄着津田那张白得像纸般的脸。
津田生气地瞪向男人。你以为是谁害的?一看到草薙嬉皮笑脸,他就怒气陡升,可是津田用力咬紧下唇,忍住想反驳的冲动。就算反骂回去,也只会让男人觉得有趣,使自己遭到更多戏弄而已。虽然交往不久,可是津田早已痛切地体认到这一点了。我讨厌这个男人。津田撇过脸去。草薙点燃香烟,把车窗打开一条细缝。完全不像是四月春风的冷空气吹了进来。这辆近乎报废的,听说是草薙在十年前,当作打麻将输钱的抵押,从恩师那里坑来的。它的暖气效果非常差,车子里本来就颇觉寒冷了,可是草薙一定是顾虑到支气管不好的津田,才把窗子打开的。这个男人总是在这种地方表露出他的温柔。津田把头靠在车窗,偷偷窥伺握着方向盘的男人侧脸。明明就满不在乎地把津田当成物品对待,明明就毫不留情地践踏他的自尊心和羞耻心,把他剥得精光。就连这个男人偶尔想起似地温柔,也教津田感到痛恨。
关于这个男人的事,全都是津田无法理解的。像是东大毕业后,只在好不容易任职的大型报社工作了几年就辞职,这种事就超出津田能够理解的范围。就算要独立,平常也应该花上好几年在大型出版社或报社拓展关系,建立一定的基础后,才会单飞吧!不管在哪个业界,一个毫无实绩与名声年轻人突然闯了进来,绝不会被接受,结果马上被撵出去吧!
总之,受到评价的并非个人的实力,而是背后的组织。草薙佣能够这么年轻就以自由记者的身分得到肯定,只是他的好运和强势的取材方法带来的结果罢了。他的莽撞冒失,不是津田所能接受的。这个轻视他人的男人,竟然比自己还要年轻,这件事,让津田感到亳无道理的愤怒。明明比自己小,却拥有远比自己更强健傲人的体格,这也教津田受不了。而且,开着这种破钢烂铁来迎接自己的事也无法原谅。草薙不可能没钱,至少也该换台暖气比较好的车吧是在为反资本主义思想宣传吗?草薙却一脸不在乎地回答“就算随便乱停,也不会被人家偷走”。明明就有好几次被当成废车拖吊。蠢到极点。每当被拖吊,就得去领回来,不但浪费时间,旧引擎也很耗费燃料,而且还到处排放废气,害津田忍不住生气:“你自称自由记者的话,至少也该关心一下环保吧!”不管从哪点来看,自己都和这个男人格格不人。津田一点都不能理解他的思想和行动。津田讨厌这个男人。每次见面,他都强烈地这么想。
可是,自己现在为什么会在这里?津田用力握紧放在膝上的公文包。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想去哪里吃饭?”草薙悠哉地问。
津田想回答,却发现自己在无意识中紧紧咬住了下唇。没有食欲。比起吃饭,他更想尽早将堆积在胸口的东西吐出来。津田打开公文包,取出磁盘盒。
“这是你要的名单。”草薙握住方向盘,打开盒子确定里面的东西后,立刻收进夹克里面。到了春天,草薙平常穿的短夹克,也拿掉里面的内衬了。
“‘那个东西’你有好好戴着吗?”
津田单薄的肩膀倏地一跳。
“让我看看。”
“……在这里……”
“你还想在公园脱个精光自慰吗?”
津田陡然一震,全身僵直了。不过数天之前,他才在丸之内菁英上班族之间著名寻欢场所的公园内,以只穿鞋子和袜子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