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菜单上还有其它清淡的食物啊!乌龙面对身体不好啦!」
「别管那么多了,我就是要乌龙。乌龙以外的东西我不吃。」
「爸爸,柾是在担心您啊!」
可是老人不理会,再次叫来了女服务生,然后用下巴比了比贵之。
「这个男的和我们两个分开算钱。」
「啊!好的。那么,请在最后付帐的时候,在收银台个别计算……」
「你这个女人怎么那么钝?我是叫你不要把这个男人点的东西和我们算在一起。这个男的是自己擅自坐在那里的,和我们一点关系也没有。」
「等……爷爷!」
「柾。」
贵之以平板的声音劝阻柾,阖上菜单,交给女服务生。
「松花堂便当和热绿茶各一份。还有,抱歉增加你们的困扰,可以把我的收据分开给吗?」
「连贵之都在说什么啊!——对不起,全部一起算就好了。」
「不要理他。」
老人以嘶哑的声音说道。
「用不着帮那种人出钱。这个男的和我不一样,跟你没有半点血缘关系,户籍数据也不同,根本就是和四方堂一点关系都没有的人。」
「等……!」
「柾,你也快点决定吧!要吃什么?汉堡?还是烩饭?多吃一点,多长点肉。看你这么瘦,将来怎么抱女人?」
「……」
贵之站了起来。柾吃了一惊,跟着也要起身,可是贵之用视线制止他,对着被三个人的争吵搞得神经衰弱的女服务员说要取消刚才点的东西,开始收拾东西。
「对不起,我突然想起我还有工作,恕我就此告辞。柾,回去的时候,请老爷的车子送你吧!」
「贵之,等一……」
「谢谢你今天晚上的招待,我非常尽兴。」
看见贵之的表情,血液瞬间从柾的脑袋流失了。
全身的皮肤都变冷了。
贵之在胡说什么啊?
非常尽兴?——说他非常尽兴?
露出那种表情,还说他非常尽兴?
露出那种——那种强装出来的笑容。
「……胡说八道些什么!」
「磅!」的一声。柾把握在手里的湿毛巾往桌子上一甩。
突如其来的情况,让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
贵之和祖父也都吃了一惊。
总是如此。无聊的争吵。每次见面都这样。对话完全不成立,连视线也不肯接触,可是能够同坐在一张桌子上,已经算是很大的进步了。
今天柾再也无法忍耐了。女服务生手足无措,店内鸦雀无声;可是,柾再也无法控制体内涌起的满肚子火了。
「你们两个都给我差不多一点!」
bgm的轻快旋律,在店内清晰的回荡着。
「爷爷,您到底几岁了?看贵之那么不顺眼的话,早早和他断绝关系不就好了?既然做不到,就不要在那里闹别扭个没完!你到底是不中意贵之哪里?因为他擅自拒绝了婚事?还是因为他把我带到国外?我已经说过好几次了,我是以自己的意志跟贵之出国的!那样的话,干脆连我也一起断绝关系好了!说什么一点关系也没有,是谁把贵之收为养子的?就算没有血缘关系,你们也一样是父子啊!贵之这么担心您,您竟然还说的出你们一点关系也没有这种残酷的话!您太自私了!您也设身处地的想想,贵之被您伤得有多深啊?」
「……」
贵之以困惑的声音开口了。
「不可以说这种话。老爷非常清楚地。你冷静一点——」
「贵之也是!」
安抚小孩子的语调,让柾的怒气火上加油。
「都被说成那样了,为什么还默默忍受?你应该有话想说吧?直接说出来不就好了,为什么非得那么低声下气、卑躬屈膝不可?四方堂邸是你的家,想要回来的话,直接回来就好了啊——那里是你的家吧?抬头挺胸的堂堂回来就好了呀——大家都在等着你呀!」
「闭嘴。没有人在等那种人。」
「啰嗦啦!最期盼贵之回家的不就是爷爷吗?顽固的大章鱼!」
「章……!」
转眼之间,满是皱纹的脸就像煮熟的章鱼一样变得满脸通红。
「每次要人家跟您下将棋,就说「那个人」比我强多了;跟您说大学的事,就说「那个人」比你优秀多了;「那个人」擅长什么什么;「那个人」还会帮我揉腰……「那个人」、「那个人」的说个没完!每次动不动就只会讲贵之的事不是吗?爷爷都已经那么老了,还要固执到什么时候啊?您也想想自己的寿命还剩多少!等到您高血压翘辫子了,才后悔没能和贵之和好就太迟了!」
「你……你在咒我早死!」
「以顺序来看,当然是爷爷最快了啊——这是理所当然的啊!难道您以为只有您一个人可以长生不死吗?」
「柾,你适可而止一点!」
「——像我妈……」
贵之和老人同时赫然噤口了。
柾缓缓咬住下唇。过世的母亲是他尚未痊愈的伤口。
「也有可能因为意外而突然死掉啊!等到变成那样了,不管再怎么想对方,都——这种可能性,您就不能稍微考虑一下吗?」
「……」
「还能吵架的时候,就算是幸福了。」
人口处响起「欢迎光临」的声音。彷佛以此为契机,店内又渐渐恢复了原本的嘈杂。
「今天是我最后一次招待你们了。」
柾望着桌上的水滴,以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