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时刺的?”
“及冠。隔三年再上一次色。”翳流教主僵了僵,旋即放松,无声纵容身后人近于肆无忌惮的狎昵,“怎么?”
“很美,也很致命。”
漫在空中的热度稍稍转凉,却还存酒意的余温,一波接一波拓宽护甲上的破洞,再以毒液堵实填充,腐蚀脏腑。认萍生加上最坦诚的感触:“看起来……还很痛苦。”
认萍生脸上的罪印由慕少艾对着镜面针针刺下,苦痛消磨不尽,又充实到醉生梦死:如有业火从脚趾倒灌到天灵,为他重塑了一个丢弃自我、沉溺于极乐、受上苍诅咒而譬若蜉蝣的新生,销魂而美妙,却卑劣到惨烈。
南宫神翳轻轻吻了吻首座眼角经修饰的黥纹。
“所幸我也受过了。”
饶是认萍生素来舌灿莲花,一时也不晓得如何应接。他慢慢把人抵开些,同样慢条斯理地解着余下的繁复银饰,因方才闹得过度,灿亮的压领、链环从门扉一路洒到榻边,委实迫切得引人发指。他没怎么费功夫研究了会儿欲散未散的银扣,以唇舌挑下了最末一件弯月状额饰,咬着银片甩到旁侧,如撕了人皮的艳鬼,危险十足,惑人非常。
“在想什么?”
“很多,比如说——”认萍生全然不似当真,松松两肩坐直,分腿一跨俯在他身上,“效仿你刚才对我做的好事,或者用‘我想要你’这种更加直白露骨的说法……嗯,也许运气不佳,会被你踹下去。怎样,大逆不道之言,能入你耳否?”
南宫神翳显然怔了怔。认萍生好整以暇地待着他回绝,正凝虑高高在上的翳流之皇会如何反应,就被暂据下风的男人揽住腰翻身压牢。
他们的处境立时与前一刻相调换。
南宫神翳撬开这双唇搅弄唇齿,穿着戏装的人亦入了戏,竞相追逐,势均力敌难分高下,如荒漠行者贪婪地掠夺甘霖,拼杀出你死我活也在所不惜。
yù_wàng向来觉醒得很快,无论何时何处何种交锋。
认萍生带点挑衅地乜斜过来,挑着对方搭在胸前的一缕发绕了绕:“恼羞成怒了?”
“礼尚往来而已,尚不致于。恰恰相反,我实很心喜。”
南宫神翳攀住他肩颈朝下一拨,两人便齐齐卧倒在卧榻之上。他坦然舒展上体,目光柔和,也坚执如魔:“除了翳流,我没什么不能给你。”
汗珠没入贴合得严丝合缝的两具躯体,湿发纠葛,俨然蛛丝粘缠。
认萍生把手掌与他的重叠,没有握实。
一贯强势的人鲜有如此弱势的静谧之态,卸甲弃防,睫羽轻舒,瑰丽得像曜石缝隙中垂首的君影草,绽在他心底至隐秘的一隅,从根到蕊,无一不毒。可他仍想摘取、鲸吞殆尽,不留丝毫余地。
诱人神魂颠倒……也无法抵御。
神翳……
——不。
南宫神翳。
他体会到伴随快意突起的绝望,俯首虔诚地朝拜这无垢净土的每一微。
“南宫神翳,你实在病得不轻。”
“对认萍生,的确是。”南宫神翳缓慢认真地许下承诺:“翳流……集结西苗诸人的心血,不独属于我。至若他物……我没什么不能给认萍生,只要我有,只要我能。”
他不常以言陈情,言语远较之风月话本的情话笨拙,却比无数山盟海誓来得实诚无华。
拿身命熬煮的约言,故也不需辞藻润色增重。
因而慕少艾越过他肩侧掩去自身丑恶的般若鬼相,温柔舔吻后颈的刺青,一起于孽海中颤栗、浮沉、合欢、熬刑,犯下永无宽恕的罪业。
慕少艾的确如般若一般嫉妒认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