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这些还有点映像,依稀记得小时候在南京见过他们手中的那些小玩意儿,见过,也玩过。
逢年过节时我父亲都买了炮仗和花灯给我,但炮仗是不让我们这些孩子放的,我能得到的也只有几根烟花棒罢了。陈镜予因为照顾我的缘故,每年也只能委屈地跟我同玩这些,但觉得她委屈的只有我自己,她从来不在意。
几根烟花棒点燃后会有金色火花冒出来,刚点燃时是“冒”,片刻就成了“喷”,火星点子四溅,金光十足。
我心急,每次都拿两三根一起点燃,这样火花会大一些,就更像是毫径大一些的子弹从枪管里打出来的一瞬间。吴应堂曾跟我说勃朗宁m111都打不出来,幸好我那时还小不敢去偷我爸爸的配枪。
相比之下,陈镜予就比我会过日子,她从小就能看出来这一点。每次我燃烟火时,她就一根一根玩,点燃了,就一只手插兜,另一只手拿着烟火棒,静静看着它燃烧直至熄灭。因此当我的都烧完后,她的就还剩下许多。远处是吴应堂和另一群男孩子们噼里啪啦甩炮仗,我就眼巴巴瞧着她,她也不说什么,就直接把剩余的那些全都送给我,还把火柴也给我,有几年下雪时还免费附赠围巾一条。
所以我说她从小就对我好。
我忆及往事,突然手痒痒想去玩,我回国后就配了勃朗宁1,但是小时候的那种天真却已经回不去了。
我跟陈镜予提起,陈镜予就让小霍给我买了一把,这一把花了快一个大洋。我刚刚还想她会过日子,现在看来也是败家子一个。
陈镜予拿了一根给我,我要接,她却顿住,想想问:“要一根还是两三根?”
小时候的那档子事她也记得清清楚楚,我红了脸,“一根,当然一根。我又不是小时候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点我还是明白的。”
我接过烟花棒后,她从兜里掏出随身带的打火机给我点燃。
火花四溅,金色划亮了夜空,我在空中胡乱绕几下,时间不长它就熄灭了。
陈镜予又拿一根出来,“还玩吗?”
“玩。”
第二根我也一时想不出要做些什么。很奇怪地是,明明小时候玩这些都是非常高兴的,哪怕是吴应堂就在对面街道上故意玩炮仗引诱我,我都觉得烟火棒也是很有意思的。可现在玩起来却索然无趣。
我丢掉第二根燃尽了的,又看看陈镜予手中的一大把,头疼起来:“你说你买这么多干嘛,白白浪费钱,你军饷多呀?”
陈镜予猝不及防被我训一顿,错愕地看我,半响又无辜地低头看手中那一大把,半天憋出一句:“留着慢慢放也是可以的,反正它坏不掉。”
我只心疼她的钱:“你这么败家,以后谁能养得起你?一个月统共就那么多钱,你买根烟花就花掉一个大洋,以后日子怕是难过呀。”
陈镜予发怔也是那么一瞬间,等反应过来就立马伶牙俐齿,“烟火是买给你的,我讨了美人欢心,日后也不枉挨饿。”
我哑口无言,支支吾吾半天后投降认输。她占了上风后露出笑意,笑容明媚,心情大好。
我恼怒地上手去掐她的腮帮子,她没防备,被我抓个正着:“笑笑笑,我让你再笑!”虽然表情狰狞,我下手却还是轻轻垮垮的,她根本感觉不到疼,一挣就能挣开。
因此她并不害怕,甚至还又露一个笑吟吟给我看,笑得我这回真想狠下心来掐她一次。
陈镜予自知惹恼我了,就立马转移我注意力,“别动,给你看个好玩的。”
她说不动,我自然就不动,其实本来我也狠不下心来,前边那些都是狐假虎威装装样子罢了。
陈镜予拿了一根烟花棒,把其余的都给我拿着。我好奇地看她要做什么,她点燃后,立刻在空中比划起来。
边比划边问我:“看出什么来没?”
我摇头:“苍蝇跳舞?”
她拍一下我帽檐,把帽子直接拍低,帽檐遮了我的眼,我抬手扶正后瞪她:“怎么还带上手的?”
陈镜予又拿了一根,轻飘飘斜眯我一眼:“这次仔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