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难道,是那句“来历不明”?
莫愁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低声道:“王爷别生气,莫愁一时着急说错了。王爷恕罪。”
李越咳了一声:“你既有话要说,不妨讲明,何必这般吞吞吐吐的。”
莫愁猛地扬起头:“王爷难道忘了?卫清平本是前皇的侍卫,并非卑贱之人,被王爷强行带进府来,他心里怎会情愿?王爷留他在身边,如同,如同,如同卧榻之侧,伺以猛虎!”
李越颇感兴趣地扬了扬眉:“哦?莫愁是将清平视为猛虎了?”那个温顺的年轻男子,居然有这般来历?
莫愁急道:“王爷!卫清平文武双修,一十七岁便当了御前侍卫,王爷千万不可小看了他!而且,而且如今皇上和太后对王爷……王爷不可不防。”
李越很感兴趣地扬扬眉。原来清平还有这身本事?不过,这个皇上和太后又是怎么回事?
莫愁看到李越扬眉,只当他不以为然,更加急了:“王爷,虽然如今您统摄大权,但皇上已经十四岁,再有两年便可亲政,到时王爷可有什么理由不将大权交回皇上?若是交回,只怕皇上不会容下王爷,若不交回,皇上和太后又岂肯罢休!皇上虽然年轻,太后却是心机深沉之人,莫愁只怕,只怕这个卫清平,到时会成了太后手中一枚棋子!”
李越清清嗓子:“莫愁是怕清平背叛于我?”
莫愁低下头:“清平,只怕本就不是心甘情愿臣服于王爷。”
心甘情愿就奇怪了,什么样的男人肯心甘情愿做个玩物!不过,他现在也没有做什么啊,莫愁又何必如此着急。最重要的是,他需要睡眠,需要有空间和时间来考虑今后的路怎么走:“好了,本王明白了。莫愁你下去吧,本王想休息了。”
莫愁有些失望地抬头看看李越,立起身来:“那莫愁告退。王爷早些休息,明日还要上朝呢。”
李越差点被呛住。不行,什么情况都没搞明白就上朝?那非露馅不可!
“莫愁,明日我不想去上朝了。”
莫愁一怔:“为什么?您不去上朝,朝中—”
李越微有不耐地摇摇手:“我有些不适,想休息几日。”
莫愁眼中闪过担忧之色,低头道:“那王爷休息几日也好,有什么折子,让他们送到府中来可好?”
李越点点头,看她拨暗灯火,退出去关上门,这才倒在床上。老天,这是个什么复杂局面?为什么他就不能穿越到一个闲散王爷身上,偏要站在这风口浪尖上?算了,退缩从来不是他李越的风格,不管有什么事,明天他一定能搞定!
李越以为自己会睡不着,可是他低估了自己数年特种兵生涯练就的神经,头一碰到枕头,他很快就睡着了。他做了个梦。
梦里,他牵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的手,在一个花园里逛来逛去,另一只手里还抓着一块糖,一面舔一面抬头叫了一声:“哥—”
少年低头看他,眼神温柔宠溺:“好吃吗?”
“好吃。皇宫里的糖比家里的好吃。”
“是吗?”少年俊秀的笑容里带着忧伤,“哥哥下次还给你带。”
只是一刹那,少年就消失了,只留下他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园子里发呆,徒劳地叫着哥哥。
少年再出现的时候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衣裳不整,下身染着鲜血。然后是一阵混乱,似乎有人尖叫着老爷过世了,所有的人乱成一团,只有他仍然一个人站着,看着那具尸体发呆。尸体还没有完全冷掉,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两片阴影,冷风吹过微微颤动,似乎马上就会再睁开来……
李越忽然觉得不对。他是孤儿,自幼就在孤儿院长大,哪里有什么兄长父亲?他想醒过来,用力挣扎了一下,只觉身子一轻,似乎飘飘忽忽升到了半空中,俯望着下面。
他看见自己刚刚挣脱出来的那具身体,现在已经有十三四岁,被三四个披甲兵士按倒在荒地上。男孩子没有呼救,只是沉默地撕咬踢打反抗,直到衣裳被撕成碎片。一个军官打扮的人救了他,斥退了那些兵士,将他带进了帐篷。然后他还没有来得及感谢,就被再次压倒在行军床上。这一次,男孩子没有再反抗,他似乎已经明白:自己总是要被卖一次的,与其卖给许多男人,不如卖给一个……
李越知道自己是在梦中,更确切地说,他是在梦中看着别人的梦。他挣扎着想自梦魇中脱身出来,但种种努力不过是让情景再度变换—满地尸体,男孩子,现在已经是个俊美的少年,满身浴血,缓缓自尸体中站起来。他四周的尸体俱是敌军服饰,唯有他身边那一具穿着与他相同的军服,脖子上插着他的短刀—那尸体,是每晚在床上压着他的人。远处有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少年将短刀收进刀鞘,挺直身体,迎着飞驰而来的援军高声呼喊:“韩将军阵亡了!”
李越呼地坐了起来,已经是冷汗透衣。屋角的红烛微微晃了晃,噗地轻响一声,熄灭了,窗缝里已经透进一缕天光来。天亮了。
李越轻轻揉着涨痛的太阳穴,回忆着梦里那清晰如同身受的情绪。这自然不是他自己的梦,这个梦,应该是纠缠着这具身体原来主人的难以挥去的记忆,在深夜之中再次翻腾上来。李越回手在枕下摸出了那把刀。刀很短,更像一把匕首,刀鞘花纹精致却已有些磨损,镶嵌的珠宝半数脱落,只剩下近柄处一颗赤红如血的宝石,在昏暗的室中闪着微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