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楠初说,他也不知道。
这世上总有些心高气傲的姑娘,因为容受不了一小段岁月里过多的失望,而与意中人失之交臂。
但是,如果再给七生重来一遍的机会,她还是会转身离去,绝不驻足。
傲娇是一直的,无论代价多大。
草头
黑洞般的天幕,上面是钩子一样的下弦月。月光清冷,映照着冰封的海面。七生站在海岸的崖上,纵身跳下。片刻之后,她从方才的冰窟窿中鱼跃而出,身着一袭黑色斗篷。
七生站在蓝莹莹的冰面上,看着月亮周围一道道飞舞的黑影。“来玩儿呀!”“一起玩儿呀!”她们对她说。
那是七生的梦。
她时常做些稀奇古怪的梦,半夜里醒来时,汗珠子密密地排了一头一脸。
偶尔她会梦到时英,在那些梦里,才会有暖暖的阳光和清凌凌的河水。
南沙莆有段时间时兴拿刀在胳膊腿上刻字。诤阳他们班的男生们,右臂上一水儿都刻了七生的名字,像什么邪教组织一样。而七生,也想刻个“时英”玩玩。
和时英分手之后,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在七生的生命里突然消失——像他来的时候一样突兀。
很多年以后的某一天,七生见过时英在徐家店的中老年活动中心打篮球。那时他已有一米八的身量,举手投足洒脱大气,模样也硬朗许多,少了小时的女气,正是偶像剧里的男主配置。
几个小姑娘嘁嘁喳喳地议论着,说那紫色跨栏背心的男生是怎样怎样的帅,远远地看到七生慢悠悠地闲逛过来,都伶俐地喊“生姐”。
一会儿便有人问:“姐,紫上衣的那个男生你认识不?”
“认识,咋?”
“不咋,就是看他长得好看……”
“好看?”七生冷笑一声,“都是我玩剩下的。”
七生抱着胳膊,她在想,小臂上那个未完成的“英”字——那个草字头,还瞧不瞧得出来。
成书
冬生是七生初一刚开学时的斜前桌,寡言少语,喜欢转笔拧魔方,整天头也不抬,从没引起过七生的注意。
直到有一天,班主任要统计全班同学的身份证号。
班长池轩站到冬生面前:“记身份证号了吗?”她不肯让大家自己传着表格写号码,因为嫌别人的字没她好看。
冬生头都没抬,也不吱声,淡定地在书桌里玩手机。七生看着池轩尴尬地站在那儿,心里暗爽——她看池轩不顺眼很久了。
“王冬生。”池轩又叫了一遍。
“没记。”
池轩恨恨地在冬生的名字后面做个标记——这严重破坏了这张表格的整体美感。谁知冬生的下一句话更差点活活噎死她。
“我会背。”
池轩压着一肚子火气记冬生的身份证号。
七生刚才的注意力都在这儿,没办法不听到冬生报出的身份证号。听着和自己身份证号一模一样的前13位,七生觉得很不可思议。到了第十四位,冬生是3,七生是4。
这意味着,七生和她这个惜字如金的斜前桌,生日只差一天。
1999年的12月14日,是农历十一月初七,所以七生叫七生。
农历十一月,在民间又叫冬子月,所以冬生叫冬生。
池轩到七生那儿时,七生故意把身份证号念得很大声。
果不其然,冬生回头了。七生的眼神早已准备好,迎上冬生的目光,一眼万年。
冬生是丹凤眼,眼神凉凉的,带着点儿淡淡的忧伤;七生是杏眼,圆圆的,像天真纯良的孩子。
故事的开端,往往都是无巧不成书。而七生遇到的每一个巧合里,其实都潜藏着引导她走向深渊的杀机:除非她还能抽身而退。
可她确乎总能找到办法抽身而退。
上课没几分钟,就从冬生那边飞过来一封信——七生觉得它应该被称为一封信:精致的64开小信纸写的,纸上印着复杂的古风插画,还带一股香。信上的字却奇丑,鬼画符一般:下课出来一下。
多浪费啊!这么好的纸。七生惋惜极了。
下课后跟在冬生身后出门去,冬生站在门边开门见山:“你这眼睛,是阴阳眼吧?”
七生给他唬了一跳,这是她十年来头一回遇到懂行的人。
冬生冷眼看着她,“我是高庄窠捉妖的。”
七生不知道捉妖的是干什么的,但她知道高庄窠——她的邻庄。
“那我是高庄的妖。”七生一歪头,一笑,满眼桃花。
冬生感觉,自己好像被调戏了。
俩人一前一后回教室,冬生忽然又来一句:“你回家从徐家店往东走还是往南走?”
“南。”
“搭帮。”
“成。”
“放学等你。”
对话简短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