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带着一层淡笑:“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个阿丰,现在跟只八哥似的,到处跟人家学舌,可是没学了别人,怎么就学了那位林女士?”
华汉生头一回见司文勉对自己如此友好,因而一愣,也抓耳挠腮地笑起来:“可不是,按理说该像奶妈,跟谁处得时间长就像谁。”
福伯偷瞪了儿子一眼。
司文勉捧着茶盏,长睫毛下的眼睛一瞟,意有所指:“这很能说明问题嘛,有些人啊,露了底了!”
司远阳从刚才一直哑到现在,这时突然好了:“那个林女士她很喜欢阿丰,她又受过美式教育,阿丰跟她学两句,也算因势导教了嘛。”
阿丰骑在司远阳肩膀上,口齿不清地附和:“捣浆……了嘛。”
司远阳以投降的姿势牵着他的小手:“对,导教了嘛。”
福伯也在旁跟着和稀泥:“既然现在英国不行啦,我们就不要那英国佬的话,咱们学学美国话,也时髦的很嘞!”
司文勉不动声色,心想老混蛋,平时跟谁幽会,一个阿丰就把你的老底全漏了。
这几人正分为两派地扯着闲,一个佣人走进来说:“老爷,少爷,时间差不多了,可以准备磕头了。”
司文勉问:“磕什么头?”
福伯笑道:“磕什么头,当然是帮老祖宗磕磕头,叫老祖宗保佑我们小少爷身体健康,将来书读得好……”
司文勉一听要自己为阿丰向空中过往祖先的灵魂下跪,心中十分鄙薄;福伯见他直挺挺地站着,显然是不乐意,便哄道:“就磕一个,咱们拿头那么轻轻碰一下就完事了,没什么了不得哒!”
司文勉一看,那祭桌下面果真是铺着红地毯,专供人下跪用的。他一屁股坐回到太师椅里:“不跪,不磕。”
福伯收束着大肚子弯下腰,凑到他边上道:“少爷小祖宗,就碰一个,这地上软得很,决不能跪疼了你;对了,要不我再去给你拿只蒲团来?”
司文勉老气横秋地一摆手:“不用啦!越搞越一本正经了,反正不磕。”
福伯正劝他,那边阿丰被司远阳放到了地上,因为刚学走路,所以瞧着像喝饱老酒似的颠过来,要抓供桌上的祭品。可他人太短,够不着桌子,哼哼唧唧地又闹又叫。
司文勉不胜其烦,作势要打;阿丰蹩着脑袋,鼓着嘴,表示坚贞不屈,嚷着要爹地。司远阳过来,一手把他提了上去,他土匪似的抢了一只橘子一只苹果,末了撞翻了烛台。
那蜡烛顺势翻倒,正落到司文勉的大腿上。司文勉痛叫一声跳起来,裤子上已然烫出个小窟窿。这一烫,烫得他疼痛之余生出一种满意,仿佛发怒有了牢固的基础,吵架可以吵得响。他不打阿丰,反往司远阳脸上恶狠狠一点:“你好啊!他叫你爹地,是你养的宝贝乖儿子,凭什么叫我磕头下跪?不磕头,你们合起伙来就要烫死我!哈,你们爷俩真真一对,没配错,存心都是好极啦!”
说完他扭头就走,满脸不可饶恕的冤屈,大家都来不及拦。
司远阳代人受过,一见儿子跑了,孙子也不要了,摊平阿丰的小手打了一下,竖起眉毛鼓起眼睛作怪兽状:“阿丰不乖。”
阿丰也是受不得委屈的,登时嘴巴一扁,拿出成名利器,尖声嚷痛,号啕大哭。
司远阳的神经被这小东西的声音来来回回地刺穿,呜呜地颠了他两下就把他交给了福伯,自己追儿子去了。
他在房间里找到了司文勉,对方正坐在被子里,歪在床头看一本外国,脸绷得十分之紧。司远阳见状便走过去坐在他边上,亲亲热热地一搂:“还生气呢?烫着了没有?”
司文勉恶狠狠地挣扎了一下:“你说烫着了没有?我还诬赖你们爷俩不成?”
司远阳把被子撩开一角,发现里面陈列着两条光溜溜的腿,便伸手要去摸。司文勉登时并拢了两腿,夹得紧紧,弯了腰卷了被子:“干什么,没烫死。”
司远阳见了他这个动作,觉得对方有点像个黄花闺女,忍不住笑了一声:“那你自己把腿伸出来我看看,里面太黑,看不见。”
司文勉搡了他一把:“去你的吧,我为什么要给你看?你儿子可是等着你看呢,你快滚着去吧。”
司远阳眉头一皱,搂着他狠狠地勒了一下:“这话说的过分了啊,你发什么毛病呢?”
司文勉一抖被子,整个人钻进去,只露出眼睛,瓮声瓮气地说:“你老人家真了不得啊,又多了一个儿子。他是你和谁生的呀?”
司远阳笑笑:“你的儿子,怎么问我?”
司文勉看了对方一眼,觉得对方这个笑偏于阴沉古怪了。他不由很感费解,把嘴巴露出来大叫:“可是是你说要留下他的!”
司远阳忽然叹了口气,伸手摩挲他露出被子的头发:“他是你的孩子啊。”
司文勉承受着头顶上厚实的温度,忽然有些明白了:因为阿丰是自己的血脉,所以司远阳可以接受他、善待他。可接受并不代表欣然接受,并不代表允许有人叫自己“爸爸”。“爸爸”这个词在自己与司远阳之间,意味着一种超乎血脉的亲密联系,是不允许任何人侵入的独占领域,高维松不行,阿丰也不行。
司远阳默许阿丰叫他爹地,是不是一种用心良苦的安排?
司文勉心绪混乱,扯起被子埋了自己,说:“你走。”
司远阳轻轻掀起被子,留出透气孔,接着摩挲一阵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