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宗,那是整个刑部独一份,若有毁损,谁也担待不起。
周长宁见着卷宗上的记录,眼神中满是惊诧。
——永初十一年冬月初四,云英疫情已上报,请求赈济。冬月廿二,正式受理。廿五,批复款项……腊月初三,款项未下达。
这分明与云英守城人所述截然不同!
——云英城的疫情早在冬月初十就已上报,期间也曾多次反应,都说是赈灾款项和措施不日便要下达,可已经二十多天……
冬月初四周仪在任,而初十却是周琮的任期。
廿二才正式受理此事,说明案件被挤压,这与守城人说的多次向上反应也不符合。
而款项初三未下达,更是耐人寻味,周琮初二便下任了……
卷宗中提及的日期,虽是两人任期的交叉,却将周琮的责任摘得干净,他果然动了手脚!
卫元歆站在不远处,见周长宁的神情,弯身向刑部两位首长行礼,问道:“这份卷宗可是原件?”
孙司寇年长,为人古板,怒道:“你是何人?”
卫元歆解释自己是太子周仪的手下,随王姬前往此处欲查知详情。
孙司寇面色稍霁,他相信太子为人,但卷宗却指向对太子不利之处。
李侍郎道:“并非原件,而是由专人誊抄的版本,与原件内容别无二致。”
周长宁忙问:“原件在何处?”她理所当然觉得只要将两份卷宗做比对,周琮暗地的动作便无处遁形。
“存在宫中,一般不可轻易取用。”
“若我将此份损毁,是否——”周长宁便要扯动手里卷宗,她想得简单,若她这样做了,便有理由再申请誊抄一份,也就有机会接触到原件。
“不可!”三人齐声喝止。
卫元歆趁机将周长宁手中的卷宗拿回,还给孙司寇,对方朝他点头致意。
他附在周长宁耳边,语气颇有几分警醒:“你这样更是让你哥和刑部的人难做!”
但凡提及哥哥,周长宁蔫了,道:“那我要怎么才能拿到原件?我方才看过,这份卷宗上的内容分明是周琮伪造的。”
“他便不会再伪造一份?”
“若我亲眼得见存在宫中的原件,他便动不了手脚!”
“原件会让你看到?”
卫元歆说的没有错处,想必周琮已经打通中间关节,再要一份誊抄版便也无济于事,最关键的是他们接触不到原件。
“我去求父王。”
卫元歆制住她,道:“进宫先同你哥哥见一面,还需想想怎么同文公解释你还留在灵昭。”
二人来到王宫,却在无华殿前被告知一概不得入内。
殿前侍卫换了一拨人,周长宁硬闯不得,欲进尚申殿求见父王。
“你这样做只会让文公迁怒于太子。”卫元歆道,“你且回去,我来求见文公。”
“回去?”
卫元歆指着王姬韶华殿的方向,周长宁才反应过来。
他先将周长宁送回韶华殿,再进了尚申殿。
彦文公才下早朝,满脸倦意正在饮茶,忽闻有人通传求见,他吹开茶盏中漂浮的茶叶,唤人进来。
卫元歆见了礼,编好理由,等着坐在高位的彦文公发问。
彦文公见着卫元歆,端起茶盏的手顿了顿,心生疑虑,半晌终于问出了口:“可是联姻一事尚有不明朗之处?”
“联姻的事全由我国操办便是,文公不必担心。”卫元歆微笑着,礼节恰到好处,“长宁王姬道自己有重要的物件儿落在宫内,小侄便同她一道来取,想着既已回到王宫,不见文公一面却也不妥。”
彦文公面带愠色,却赔笑道:“小女一向顽劣,此番确实是太不懂事了,还请你见谅才是。”
“却是小侄的过失,若非临走时一直催促,王姬也不至于落了东西,据她所言,那是赠予我王兄的见面礼。”
卫元歆将过错归于自己,毫不责怪周长宁,给了彦文公台阶下,他面色才稍稍缓和,道:“耽误了行程,总归是小女的错。”
“路上时间足够,但若是浪费了王姬的心意未免可惜。”
彦文公颔首,终于面色如常。
二人闲聊一阵,终于,卫元歆似不经意道:“小侄想着见完文公再去太子殿处拜会子仪兄,与他手谈一局,您知我与他的交情,此次一别,又不知何时才有这样的机会。”
“也好,我同你一起去罢。”彦文公终是没有将周仪的事相告于卫元歆,于他而言,这便是家丑,哪儿有外传的道理,他也担心此事会影响到彦夷两国的联姻。
*
韶华殿这边,周长宁正坐在案前思忖。
卫元歆真能让她见到哥哥?可真与哥哥相见又该怎么办呢?
周仪所述于父王、于刑部而言只是一面之辞,哪里有卷宗可信。
偌大的韶华殿内只剩侍女风荷以及零星的几位内侍,风荷方才在偏殿洒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