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几个娃,二十几个妾,王后一个都没忘,就忘了一个人。
秦王笑呵呵看着,王后挨个招呼完了,终于忍不住问:“寡人的呢”
王后一愣,旋即嗔笑:“天还没呢,夜里说”
众妾掩口嘻笑,挑眉挤眼心照不宣。
郑姬是诸姬之长,最识秦王的趣,便向王后讨辞:“我宫里来客了,我”
王后拉着手不放:“什么客人比我还重要我才回来,你不陪我倒要去陪别人。”
诸姬又是一阵窃笑,傻子也看得明白:王后黏郑姬,不黏秦王。
三月不见秦王,王后屁事没有,三月不见郑姬,那是天都塌了。
芈媯初来时年岁尚小,郑姬待她跟自家扶苏一样。再后来,华阳太后下令让王后收养了扶苏,同为扶苏之母,二人更是亲密得非同寻常。
唯一碍着这份亲密的,是她们的丈夫秦王。
郑姬笑:“我妹妹带着子婴来了,大人可以通融,孩子晾不得。你饶了我罢”
媯儿恋恋不舍地放手,捧了一个檀木匣来:“玉梳给长安君夫人,玉弓给子婴,我记得他刚会爬的时候就喜欢拉弓玩。”
扶苏听说堂弟兼表弟来了,转头问:“父王,儿臣今晚能去扶苏宫住吗”
“为什么”
“父王母后久别重逢,孩儿当成人之美。”
秦王吓一跳,儿子都懂人事了这他妈哪学的君子之道
真乖
扶苏十四岁,泮宫里少傅不教的,后宫老人也会教,一来二去就通晓阴阳了。
郑姬带了儿子扶苏女儿华阳退下,其余诸姬也各自牵儿带女告辞。
唯有将闾三兄弟和阴嫚两姊妹没有娘亲照应。
阴嫚十二岁半,最年长,带着弟弟妹妹拜别父亲和嫡母。
王后把红珊瑚珠给她:“一定要交到你娘手上,丢了坏了,我可是要打人的”
阴嫚怯怯地抿了抿嘴,轻轻嗯了一声,蝴蝶一样飞走了。
偌大的宫殿终于只剩夫妻二人。
两人对望一眼,秦王才发现圆润娇俏的水芙蓉成了芦苇杆。
他抱起来掂了一掂,觉得很亏:“瘦这么多”
“没以前重了”
“太轻了,跟没有一样。”
“楚国换了王,我这楚国公主自然没了分量。”
秦王再吃一惊,没想到她肉掉了,见识却长了。
“你有没有分量我说了算。”他把人一扔:“重死了,抱不动。”
她笑着扑回来,吊在他身上,狠狠咬了一口。
小虎牙直咬得他嘴唇渗血,咬出那暖融融一股浪来。
也不等夜幕,也不等月升,噙香含玉叠衾摇帐,扰了个天昏地倒。
潮起潮落潮水终宁静,骨酥神散欲往好梦境。
神思朦胧间,泪水滴落鼻尖。
“怎么了”
“你与我,秦与楚。秦楚盟好,夫唱妇随,秦若欺楚”
下面定不是什么好话,他用吻截住,道:“夫妻便是夫妻,没有其他。”
他们不是寻常夫妻,怎会没有其他,“楚虽三户,亡秦必楚”依稀在耳畔。
母亲的忠告与华阳姑母的遗言在她脑海来回厮杀,杀出一汪倾天泪。
他抬手去抚那泪花,拭不尽也擦不干。
他以为,此刻温柔能够收买她的心,可惜失算。
“秦若欺楚,我必叛你。”
秦王翻身而起,高傲的自尊受到折辱。
早料到今日,却不曾想她够狠心竟然先说了绝情话。
如果有个孩子就会好一些,可是她为什么一直怀不上
雪姬骂秦王混蛋一点都不冤,他既想要女人,又想要女人的国。
鱼与熊掌,二者不可得兼,取熊掌以钓鱼焉。
他解决夫妻矛盾的办法是先挑唆她俩哥哥内斗,然后做“好人”帮她救国。
前朝悬而未决的问题有了决策:让顿弱搅乱楚国,越乱越好。
心里有数脸上挂不住,穿衣趿鞋甩袖出北宫。
北宫为王后所居,两侧宫阙里依名位次序住着诸姬。
右宫上首是魏国公主安陵,一个稳住魏国的筹码。
右宫后下是卫国公主琰姬,卫国妄图续命的赌注。
左宫上首是韩国公主郑姬,韩国美人计的棋子。
左宫下首是
胡姬,草原来的一朵明艳艳的花。
明艳的花朵刹那黯淡了,她涕泪涟涟地跪倒在秦王面前谢恩。
林胡戎王的小女儿,被赵国大将李牧灭国,长成后进入秦宫,借秦国报仇。
秦王心里五味杂陈,这是他所有女人里最天真最愚蠢的一个。
她怎么会觉得秦王为她灭赵不仅自不量力而且相当可笑
这姑娘的悟性和智商,连扶苏她娘一个零头都不到。
当年韩国图存,前后三条毒策:下以水工疲民,上以美人祸主,中以间臣乱政。
水工郑国进言吕不韦兴修关中渠,美人郑姬通过夏太后嫁与秦王,公子韩非出使秦国。
后来怎样一件件东窗事发,郑国投秦,韩公子非被杀,郑姬却安然无恙。
若说因为扶苏,后宫不缺愿意养孩子的女人,杀母留子不过君王之家寻常事。
可是郑姬还是活得好好的,身后靠山夏太后和韩国一一倒台,她也没受牵连。
甚至华阳太后一巴掌废了琰,也没有想起来替王后铲除养子的生母。
为什么就因为郑姬有识人之明,更有自知之明。
那时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