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将这一部分细分为上下两部。第一部初成,呈请太后一观。”
太后略翻了翻,见上中下三等分列齐整,评等公正,一应批注评点皆文辞婉妙,入情入理,粗粗一看亦寻不出什么不足之处,点了点头:“这些时日焚膏继晷手不释卷,辛苦长乐你了。有什么短的缺的,甚或是底下人伺候有什么不周到的,只管说来,本宫与你做主。”
黛玉福了一福,微笑道:“实不曾有,况且各宫的娘娘对臣女关怀备至,各项添补流水般不曾断过,文集编录所需的开销尽够用得来。只是连日臣女忙于此事无心于外,礼数不周,竟是怠慢了各位娘娘的心意。今儿借着太后娘娘的地方,臣女是该向各位娘娘好生说声谢的。”言毕,郑重向四座曾暗中赠物的妃嫔一礼。
随行黛玉的宫女几乎没被她这一出人意料之举吓住。将行贿之事公然在太后面前挑明了说,势必是要把牵涉到的妃嫔往死里得罪的。何况内中有一贤妃,这可是太后嫡亲的侄女儿,素日袒护偏爱有加的,有贤妃做盾,且行贿的妃嫔人数不少,法不责众,这事儿少不得要被轻轻掩过去。待风声平息,她承受得来这些妃嫔的秋后算账么?
宫女偷眼瞟了瞟坐于皇后下首的元妃,心道:使阴招报复能解心底的一时闷气是没错,可事后要是被贵妃打上门去……这位封号贤德,平日里行事作风和贤德这个词差得好有千山万水了。素日看着事不关己一概不理,关键时候可是带着皇上穿过半个宫城一路杀到太上皇跟前的狠人。听说那回身上穿的裙子都给血染成了红的,淋淋漓漓的还在往下滴血水,估计一晚上杀的人没一百也九十九,她什么事做不出来!有这位大佛镇着,哪怕是有报复也是不痛不痒的,倒也无需太过害怕。
一时间,被拜的妃嫔面色僵硬,望向黛玉的眼神里夹着刀子,恨不能把这个不识趣的小丫头给剐了。贤妃嘴角抽了抽,讪讪的向太后道:“姑姑起头要编文集,我这个做侄女的当然要随同的不是?”说着瞪了元妃一眼,色厉内荏的斥道,“长乐可是贵妃的表妹,表妹劳心劳力,贵妃这个做表姐的竟也不表示表示,也太冷心!”
元妃淡淡一瞥便再不理她,只向太后道:“长乐在永寿宫,臣妾自然安心。现有华阳需要臣妾操心,也忙不过来。说来华阳练拳已有了些底子,上月起臣妾开始教她耍枪,待有了些章法,便演给太后看。”
见她浑然不把自家侄女放在眼里,还把自家好好一个娇软可爱的孙女也往疯丫头的路子上越带越远,偏偏她身上现有着救驾之功,且脾气古怪人尽皆知,万一发起性子来,整个永寿宫的妃嫔宫女太监加起来都不够她揍的,是以即便是元妃表现得再不合人意,忍耐迁就的也只能是别人——哪怕是太后之尊。太后眼角抽了抽,有些头疼的道:“行行行,本宫等着瞧。”
适才被揭穿行贿之事的妃嫔们面面相觑,皆知这口气是打落牙也得硬咽回肚里了。连太后也不好责难元妃,有她做靠山,谁还敢刁难黛玉半分?届时就算是元妃不打上门来,换成华阳公主,她们这些花朵柳枝一般柔弱的身子也禁不住对方一拳的。
啐!这么粗鲁恶劣,镇日里舞刀弄枪的,哪里还有点女儿家的模样!
见气氛尴尬,皇后将抱在怀里摩弄的小皇子交到乳母手里,笑道:“这确是我的疏忽,长乐辑诗成集,所废心力、人力必然不小,是该添补添补的。”说着便吩咐身边的掌事姑姑预备赏赐,又道,“只是她奉母后懿旨编修宫眷诗集,若只是由我们私下资助,不免落了体统,且纸墨、灯烛、茶水等各样开销全落在了母后名下,先时是我思虑不周,忘记这件事得过个明路,如今既想到了,要还是让母后独个儿承担,也不像样。我想,莫如让内府单辟出编修账目来,此后这桩所花费的东西、银钱,皆从这份账上拨,母后觉得如何?”
事实上,黛玉留宫那日,元妃便主动向皇后提出承担她所需的一切花销,但这些细事向来不必宣传得阖宫皆知,也不过是经手的皇后、元妃,与被汇报了一声的太后心知肚明而已。皇后特意将花销的事提出来,不过是借着这个由头,将太后授命长乐郡君修诗集一事由私办转为官办。太后固然欢喜,不必再独力承担此事消耗的元妃也是得了便宜,至于各宫妃嫔私下贿赂之事,不仅被轻轻巧巧的盖了过去,反而被冠上了“从太后资助文事”的名目,虽吃了哑巴亏,但也不是没博得几分名声。如此一来,勉勉强强算是皆大欢喜……吧?
入夜,黛玉搁了笔,移过镇纸压住适才所写的批语,正欲唤人来伺候她梳洗,便觉烛火晃了晃。她心领神会的回头,果然见赦生抱着双臂倚在壁侧,眉目在烛光下看去委实是艳□□流,可惜面色阴沉,每根头发丝都满满的写着郁闷,望见黛玉回眸,方才微缓了神色:“元瑶说,今日你设计了许多女人。”
“好在看在大姐姐的面子上,没人敢真拿我怎样的。”黛玉瞥见屏风外侧的地上露出的一只手,暗暗摇头,“你又把人给打晕啦?过会子走的时候记得想法子遮掩,再帮我把人给挪到床上睡着。天冷地冻的,就这么让人在地上躺着,回头有个头疼脑热的,岂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