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畏怯,反而莫名的萌生出一种似曾相识之感。
她沉湎于不知今夕何夕的迷惘之中,一时连前方那个将自己掳出的陌生女子的存在都忘却了。直到风声变幻,下方的大地以看得清的速度扑来,她才发觉自己被那名女子带着,正在急速的下降,如同被柔风托举的海棠花,落地却是轻盈无声。皎洁月轮将银辉轻轻抛洒,女子衣带飘拂,微一侧身,小半张脸便浸透在了霜雪般的月华之中,恍若冷玉。
“娘娘?怎么会是你!”黛玉看清了对方的面容,顿时惊疑万分。元瑶瞥了她一眼,随手化出一件披风,撑开将她包了进去:“穿好就到一边去,不要碍事。”
黛玉只觉今夜所发生的一切都超出了自己所能理解的范畴:“那晚重伤赦生的,真是娘娘么?”
“原来,此獠名唤赦生?”元瑶眼神一凛。她本以为黛玉仅是为魔物所扰,然而听她叫那魔物的语气如此亲昵,分明已是为那邪魔所惑,迷了心智。这真是……“好大的胆子!”她一声厉喝,冰魄玄黄枪已然在手,枪尖一挑,化作一道凌然的雪光,向着身后的方向破空刺去。
在元瑶之前,赦生并未与魔界之外的人交过手。然而道境玄宗与异度魔界是亘古以来的宿敌,讲武堂的课师无一不是自道魔之战的前线退休下来的,受他们言传身教,赦生对于人类道者的作风谈不上了如指掌,却也算知根知底。
“人类自诩是生灵之长,玄宗的道士们更是还自封为正义的代表,与他们没有利害关系的弱者,他们不仅不会伤害,反而会自命为这群弱者的保护神。”这是课师们时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以即使那名坤道掠走了黛玉,在没有诱捕到他之前,不仅不会轻易伤害她,反而会保护她周全,赦生坚信这一点。这份坚定,与其说是无可奈何下的自我安慰,更多的却是满腔的激愤沉淀之后对课师们半生经验的信赖,与对自己决断之能的笃定。
由此,赦生追出之时虽然尚是满心愤慨,却在中途便已冷静下来,待追上两人时也不急着现身,而是悄悄地藏身暗处。同是在上回交手中重伤,元瑶的伤势痊愈程度显然要好于他,他的实力本就不及,何况还要再加上一层伤势?硬碰硬显然是毫无希望的,那,便只有伺机而动。
他的判断大体无错,只在关键的一点上估计不足——元瑶不仅是伤势痊愈速度远快于他,她的伤势根本就是已经痊愈!甚至于比之两人头番交手之时,她的修为还隐隐有所精进。
原来被禁足的翌日,元瑶即迫不及待的投身于苦修之中。她数年来一直潜心修行,但诸般外务庞杂搅扰,每每难以全神贯注,饶是她前生境界极高,重头再来也修炼得甚为辛苦。此刻梦寐以求的清净终于到来,她岂有不牢牢抓住的理?是以进境飞快,不出三日便将体内的雷力逼出,又过了十来天,修为顺利的取得突破。她记挂着黛玉安危,甫一突破便赶来了那魔物最后出现的地点——潇湘馆,试图寻找他的行踪。却哪里能想到魔物是找到了,可黛玉的心也被这来历不明的魔物蛊惑去了。
元瑶心中的恼怒难以言表,当下愤然一□□向赦生的藏身处。赦生矮身,避开这威力绝大的一击,先前遮蔽身影的山石顿时被碾作飞尘,在夜风里纷纷扬扬的散去,而他的身形也便在星月之光的照耀下袒露无碍。旁观的黛玉只见周围陡然炸起了万点银星,又似无数道白虹交错奔流,又似暴风中狂肆的大雪,视野顿时一片清灿的银白。
黛玉不适的合了合眼,再睁开时那炫目令人失明的光华已然敛去,淡淡的银辉之光铸成的笼子深深的扣入地面,赦生被困在里面,脸色苍白,嘴角一点朱红溢出,眼神却说不出的狠戾,像是笼中插翅难飞的困兽。元瑶遥遥的注视着他,沐浴在月华的面容益发的清冷无情,手中银枪一震,爆出一团杀机毕露的锐光:“魔物,你还有何遗言要交代?”
赦生抬袖擦去嘴角的血:“魔消道涨,成王败寇,吾无话可说。”
“我有话要说!”轻细娇柔的少女之声抢道,元瑶侧目望去,却见被自己喝令站到一边的黛玉颤颤巍巍的走来,挡在了自己与那魔物之间。元瑶凝目望向她,后者怕冷一般的战栗了一下,却扬起那双似泣非泣的含露眼与她对视,微显苍白的脸容上一派肃然的从容。
在这目光与目光的交战之中,元瑶率先移开了眼睛。她素知自己的眼神之冷犹胜闪电冰雪,前生有不少敌人在交手之际都挡不住她的一眼之威,可这令人丧胆失魂的眼神,居然在黛玉身上失了效。究竟是仙人托生,生来不凡,还是……胸怀坦荡,问心无愧?
“娘娘,您究竟为何非要置赦生于死地不可?”黛玉问道。
“邪祟入世,蛊惑人心,便是重罪。”元瑶道。
“可娘娘所说的邪祟,却是家父生前的知交,受亡父之托照顾我的。他不但不曾害我,还百般照顾与我,我生病时他为我医病,我伤心时他为我开解。倘若这便是蛊惑人心,那么全天下的良师益友、手足同胞,都是在蛊惑人心么?”黛玉道。
“他是魔非人,如何能等闲与常人相提并论!”元瑶断然道,“念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