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榻沿边,晕黄油灯下,托着腮细细看他的面庞,那般浓的眉,高挺的鼻,有些干裂的嘴唇,冷硬的下巴苍青处,冒出密密粗粗的胡碴。
看着看着,心突就怦怦跳的急,脸胀胀热热的,如若能和这般勇猛轩昂的男儿,共度此后漫长岁月,即便想想,竟有股子甜蜜在胸臆弥漫。
她忍不住颤抖着手,朝他脸宠抚去......。
“你是谁?怎在这里!”声音暗哑,带着些虚弱。那眼眸不知何时已睁开,深邃黑幽的紧盯她,满是警戒森严。
她大敕敕将手抚上他的宽阔额头,高烧已退,温温凉凉的,这才慢悠悠缩回手,朝他笑得粗野:“在下是随军行医,恭贺你阎王殿门前转一圈,又捡条命回来!”
“叫侍卫进来!我素来不于女子同屋!”周振威喝道,虽虚弱,却不减威势。
.......
素来不于女子同屋!这话儿她天杀的记得,如刻在心尖上。想着他从不与花娘狎戏,对军中或妖娆或纤薄的妓娘亦不假辞色,想他定是不喜女子娇态,便让自己言行举止粗犷豪迈,如男儿般。
她果然太自以为是,此时此刻,他不但和女子同屋,还是个看上去柔媚至极的女子。
忆往日与周振威种种,视线愈发模糊,果真是把自己当兄弟了么?她心有不甘,要当着那女子的面,将他好生问个清楚。
欲抬手,却又顿住.....。
“真是掐重了!都青紫了。”听得出那里厢的男人有多愧悔:“我来帮你揉揉,散开了便好,谁让你气我......!”
“呀...你是往哪里揉呀......臊是不臊...别亲......!”女子突然没了声,似被堵住了口,只听着锦缎绸衣摩来擦去,丝丝蹭着,模糊又清脆,似在推搡着欲拒还迎。
“说,你到底把我当什么?”突的听得周振威刻意压低声,急促带喘的问:“你可真心欢喜我,若真心,怎能说出那话伤我。”
默了默,才听那小女子气息虽紊乱,却软着声,傲骄的很:“你心里有数,就是不说......呜!这可是王爷府......都帮你用口了,你还想怎样,笨死了!”
“原是这样......大不了回去我也帮你用口弄一回。”
“色胚子......”
房里男人暗哑愉悦的笑,呜嘬着小娘子,声暧昧,渐渐粗浅喘息交融,春浓一片。
孙思晨白了脸,脑中闹轰轰乱的很,她晓得里面在做什么,军营里屡见不鲜。
只是不敢置信,不敢相信所听到的,那在将士面前威严凛冽,令关外胡人闻风丧胆的虎将军,对女子退避三舍,把她当兄弟看的周振威,却在这个肩不然挑担,手不能提篮的小娘子面前俯低做小,降足了姿态,殷殷盼着她的垂怜和欢喜,气,简直把她气死了!
“这位小姐,不知有何事?”怯怯懦懦的声传来,她转身一看,是个小丫鬟,正盯着她的泪容迷惑,手里端着个白瓷碗儿,瞧那内里,是醒酒汤。
摇摇头,拔腿就走,也就十数步,却见夏侯寅晃晃悠悠的挡在自个面前,笑容戏谑:“瞧这泪流的,也不晓得擦擦,让旁人看见笑话了去!”
孙思晨瞪他一眼,寻了寻,竟忘带了帕子,索.性.要撩起衣袖拭泪。
叹口气,递上自已随身带的,簇新一绢,夏侯寅想说什么,终究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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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一章同病相怜(2)
玉翘早就想着作奸犯科,也不能在王爷府丢人现眼。
可人算却不如天算。
被个小丫鬟亲眼目睹,晏京府少尹周大人与周夫人竟躲在小耳房里,衣裳不整的卿卿我我。
说衣裳不整的卿卿我我是客气,场面如何的春浓香艳,竟让小丫鬟手中端的醒酒汤,连汤带碗滚洒了一地。
虽然王爷府下了封口令,这事还是很邪乎的透了些风声出去,自那后,万千民众每每看到跨骑马上,虎背熊腰,沉稳肃冷的周大人,便会心一笑,至于笑什么,不言而喻。
这是后话。小丫鬟看了不该看的,又被周大人冷目一瞪,吓得转身就掀帘子躲了出去。
“说了不要,真是丢脸丢到王爷府了!”玉翘原被醉意及他略带力道地抚揉,弄的氲氤迷蒙,现是彻底吓醒了。
急忙忙揩了衣襟将白嫩娇红遮掩,瞪一眼男人火烧火燎的眼,拍掉又想伸过来的爪,索性自个跳下桌,整理好衣衫,又抬手将两鬓松散的发理齐整,转身欲走,不知怎得趔趄了一下,周振威眼疾手快,拉住她的手,想笑,却咬着牙忍着,怕她羞恼。
掀帘走出,小丫鬟战兢兢跪在门边儿,她晓得犯了大错,心中凄惶,只是告饶。却见周夫人半弯腰,水汪着眼看她,嘴里嘟囔:“我喝醉了呢!什么都不晓得......!”
“都是我的错!”周大人颌首,干脆利落的认罪,拉着天仙般的周夫人渐行渐远。
小丫鬟呆了半晌,有些苦恼,自个要不要去嬷嬷那俯首认罪呢!
.......
亥时晚,周府。
周振威从浴房出来,在廊上见碧秀披着衣正从门前离开,瞅着房内烛火渐暗,低声问她:“娘子已睡下了?”
碧秀点头,抬眼看他问:“姑爷可是给小姐吃了酒?”
“吃了又如何?”周振威反道。
碧秀摇头说:“小姐原在楚府时,身子骨娇弱,各物忌口,老爷更不允她吃酒,方触她额上有些烧烫,不晓得是醉了还是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