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见了来自身后的脚步声,唱着歌转过头看过来,眉毛扬着,唇角扬着,毛茸茸的乱发也扬着,阳光洒在身前的雪上,折映进他的眼里,眼睛里就带了光,仿佛多年前校园里那些英俊的青春少年,无忧无虑,恣意张扬。
邵陵在这一瞬间,忽然体味到了“画”的极致残忍。
眼前的阳光,晴雪,少年与歌,在“画”的掌下,脆弱得就像是一片薄如蝉翼的玻璃,一戳就破。
“……吹呀吹,让这风吹,哀伤通通带走,管风里是谁——”“少年”唱着歌,双手慢慢举起雪人的头部,一脸坏笑地照脸砸来。
被三颗硕大的雪人头颅埋进雪地里的邵陵:“……”我收回我刚才所有的无知想象。
“来啊邵哥,一起快活啊!”罗勏被卫东摁趴在雪地里,做蛙泳状原地划动。
邵陵:“……”这三个人确定是即将冒生死险的入画者吗?怎么一个个没心没肺的……
“又琢磨什么呢?”柯寻坐在没了头的雪人的身体上,两手c-h-a进羽绒服兜,半张脸缩进毛绒绒的围巾里看着他笑,“是不是特羡慕萝卜同学思想大条想得开?”
邵陵:“你也不比他差。”
柯寻笑:“我都经历了多少幅画了,再不看开点还怎么过?你瞧,愁眉苦脸紧紧张张也得入画,吃喝玩乐开开心心也得入画,结果是一样的,当然要选择一个更好更享受的过程。这一点萝卜就比咱们这些人都想得开——虽然这小子该怕还是怕,该怂还是怂。”
邵陵将目光望向正和卫东互相往裤裆里塞雪球的罗勏:“……”……我想说什么来着……“其他人呢?”
“喏,美术馆旁边有个咖啡馆,都在里头窝着呢。”柯寻用下巴给他指。
“咖啡馆这么早就开门?”邵陵向着那边看,这个时间美术馆都没开门呢。
“那老板就住楼上,一叫就下来了。”柯寻从雪人身体上跳下来,弯腰搓了两颗大雪球,暗挫挫冲着毫无察觉的卫东和罗勏去了。
“……”邵陵不想再关注这三人j-i飞狗跳,倒是好奇柯寻怎么做的这么结实的雪人,这么大个男人坐在上面都不会塌,提脚踢了踢雪人,脚尖一下子陷进雪人的身体,然后被里面的硬物阻住。
“…………”好的,里面包的是一大块景观石。磕脚了。疼。
凛冬将至美术馆的开馆时间是上午九点半,此刻还有近一个小时的时间,邵陵决定躲进咖啡馆去暖和一下,顺便离二货人群远一点。
牧怿然和秦赐相对而坐,微微偏着头,看着窗外的雪景,和在雪景里打闹的雪地三傻。
朱浩文和方菲各坐一旁,都拿着手机摆弄。
邵陵觉得现在的大家就像是参加高考的前一天,放下了所有的复习资料,不再去想任何关于课本的内容,努力地让全身心都放松下来,以最松弛和饱满的情绪,准备迎接最终决定命运的那一时刻。
邵陵对于这种状态还是有些不太习惯——即便是当年高考,他也复习到了最后一刻。
“凛冬将至美术馆,据说原本是想要建成一个室内主题公园,负责该项目的班子内部人员出了问题,这个项目就搁浅了,后来改建成了美术馆,名字倒是保留了之前主题公园的,和之前的旧站美术馆有点类似,这似乎更证实了我们总结出来的那条线索。”邵陵站在这个四人座的卡间旁边,看着牧怿然几人。
牧怿然微微点头:“负责人身份很有些背景,因为出车祸被人拍到了照片发在网上,网友从他所开的豪车一直深扒到了他复杂的人际关系和私人生活,其中涉及到了一些较为敏感的事件,这个项目被叫停,并因此冷却了一年多的时间。”
“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似乎冥冥中总有一股力量在排除一切不相干的因素,想要把美术馆建在它想要建的地方。”秦赐道。
“这些问题,在群里不是已经说过了么,为什么到了这儿又重复一遍。”方菲从手机屏幕上抬起眼睛,微感奇怪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们。
“紧张的情绪容易让人不断重复自己说过的话。”朱浩文则仍然没有抬起头,淡淡地抛出一句。
邵陵秦赐:“……”
邵陵微微摇了摇头:“总是觉得……自己的入画准备仍然做得不够充分。”
“事实上,”秦赐安慰他,“以前的入画经历证明,无论我们事先做了多少准备,最终让我们进入的那幅画,永远不是我们提前圈定在范围里的那一幅。所以倒不如顺其自然些,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邵陵垂了垂眼皮,走到了一旁的空位上坐下来,要了一杯白咖啡。
喝到一半的时候,厅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伴着一阵冷风,雪地三傻排着队走了进来。
“老板,给我来一杯拿铁,”卫东一边摘帽子一边提声道,“这里边儿长得最帅的那个人付账。”
说着用手圈了一下八名成员所在的范围。
老板端着托盘走过来,问柯寻:“那么,这位先生付账?”
“老板好眼光。”柯寻笑,“我问一下,旁边那美术馆,这几天来参观的人多不多?”
老板摇头:“这几天一直下雪,根本没人来,又没有什么画展,不过今天可能会有人吧,昨天有个剧组到这儿来取景,在我这儿喝咖啡的时候听见他们说今天要过来拍几个镜头,还说这个美术馆人少,方便拍摄。”
等老板走了,邵陵问向几个老成员:“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