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自己的天赋当什么了?!神赐的剑技和体魄,你却当做一钱不值的东西肆意抛弃,不管不顾,你怎么可以把我——”
严胜没有从他的桎梏中挣脱出来,某种过于激烈的情绪让兄长再也说不下去,喘着粗气,狠狠瞪着他。
“我和你没什么可说的,从这里滚出去。”
缘一从未见过如此悲伤,愤怒,失态的严胜,碎月在红色的眼瞳汇聚流转着,像是下一刻就要满溢而出。平时不是这样,兄长的眼睛总是透过他看着远方,映照着龙翼和太阳的光焰,然而其中却并没有他的身影。
“兄长……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您如实回答,我就离开。”缘一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干涩。
“宴会厅被炸毁的时候,我看到每一个人都惨叫着死去了,连父亲也不例外,他们的表情痛苦异常。”
“兄长,那个时候,您知道我在里面吗?”
严胜僵住了。
“您知道吗?”缘一重复着,问出了几天来未敢开口的问题。
严胜垂下头,复杂的情绪纠葛与器官反应像是在兄长的身体里瞬间爆炸开一样,让缘一无法分辨。然而只有片刻,兄长再度抬起头。
“……我知道你在。”严胜冷酷地看着他。
“我在得知你进入宴会厅后,下达了点燃野火的命令。”
“你满意了吗,缘一?”
“谢谢您的回答,兄长。”缘一沉默片刻,笑着说。
兄长露出毫不掩饰的厌恶神情,“你在笑什么?”
他只是像幼时一样不言不语,向着兄长下跪,深深行了个礼。
“不要用你的力量伤害无辜的人。”十几年来,母亲微弱而温柔的声音,一直在某处提醒着他,劝阻着他以理性压制内心空洞里疯狂的龙焰。
“你的兄长勇敢,温柔,而善良,他保护了你,你也要永远温柔地包容他。不要像我和你父亲一样。”她在群星之中环抱着他,不断教诲着。然而声音越发微弱,直至消散。
……哥哥现在不算无辜的人了吧,母亲?
第五章 05 严胜
——你怎么可以把我所追求的一切,看得如此轻而易举,如此一文不值?
严胜原本想这么质问,但他直到缘一向他下跪,离开塔楼,也还是没有说出来。登上铁王座的继国缘一即便拥有了神授的强大与聪慧,但终究和那个笑着说出梦想,靠在他身侧的七岁孩子毫无区别。
名誉,武技,成就,地位。这些在缘一看来甚至比不上儿戏。他从缘一捧着那把珍贵的日轮小跑到他身侧时就该明白这一点。
“兄长喜欢我这把剑。”缘一欢快地捧着剑,“我也喜欢兄长的,我们交换吧?”
“那是父亲和赫伦堡公爵亲自赏赐给你的剑,代表了七国第一武士的荣耀。”他强忍着作呕的yù_wàng,“不可以交换。”
缘一却依旧盯着他腰间那把紫色的剑,代表比武大会第二名的耻辱象征。
“可在我心里,兄长大人就是天下第一的武士。” 缘一还是把“日轮”往他怀里推着,神情无辜,马尾摇晃着,像是他曾送给胞弟那只柔顺而活泼的小狗。
胸口像是被毒蛇噬咬般剧痛,抽搐起来,黑色的毒液流入四肢百骸。那一瞬间,严胜期望缘一和那只狗一样落下高塔,死于非命,摔得粉身碎骨。
然而他将自己的恶意隐藏起来,只教导缘一,刀剑是武士的荣耀,不可轻易相让,更不可侮辱刀剑。缘一似懂非懂,崇拜地望着他。却还是遗憾于无法得到他腰间紫色的剑,直到离去时都一直盯着看。无论是何等名剑,代表了怎样的荣誉,对缘一来说,那不过是些颜色不同的玩具。
如今也没有任何改变。被神明宠爱,耀眼夺目的太阳,视线通透之人,真龙之血,不焚者。竟然在方才对他说自己情愿舍弃这一切,只要能和他天生疯狂的兄长待在一起,生下几个无知村妇都可以轻易生得出的孩子。
严胜伏在地上,干呕出来。
“王后,您还好吗?”炼狱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都说了别这么叫我,严胜想呵斥他。但下腹开始翻江倒海地难受,绞痛而有些燥热。
“……您如果没事的话,陛下让我带您出塔楼。”炼狱说道。
“这时候,他带我出塔楼做什么?”
炼狱打开他囚牢的门,“陛下让我护送您去一个地方。虽然有些冒犯,但请您戴上这个。”
伴随着脚上镣铐的开启声,严胜的视线陷入黑暗。
炼狱带着他很是兜了一番圈子,严胜在黑暗中晕头转向,只记得自己沿着台阶向下行走了很长一段路,被按在一片石板上,手腕被粗暴地套进镣铐,吊在空中,大腿与小腿被也被施加绳索,诡异地折起来绑在一起,让他无法站立,不得不维持跪倒在地面上的姿势。
“这里是继国家历代举行仪式的地方。”黑暗中传来缘一的声音。
蒙眼的黑布被扯下来。严胜发现自己正跪在某座祭坛上,这祭坛显然不属于教会七神中的任何一个。无法辨认的咒文以古瓦雷利亚语写就,一路蜿蜒至祭坛正中。四周昏暗,烛火明灭下隐约可以看到古老的石质墙壁,几名红袍女巫正托举着不认识的器皿与道具,恭敬地立在一旁,像是等待着什么。空气中缭绕着闻不出来源的无名香气,这让他觉得自己的下腹更燥热得发疼。
“兄长,我很抱歉。”缘一抱着剑,站在他身后两步远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