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鸿虽然对白煞心怀芥蒂,但上次把狼主惹得大怒的事还历历在目,自然不敢再提,只摇头掩饰过去,将菜肴摆好,取了碗筷,两人对坐著吃了起来。
“唔,阿笙,”离鸿一边吃一边道,“过些日子我想去都城一趟。”
狼主脸色一冷:“去都城,杀摄政王麽?”
离鸿点头道:“不错,原本我下封霞岭之後就想去,可谁料其间有这许多波折际遇,耽误到今日,我怕再不去……”
狼主撂下筷子,冷笑了一声,“你听说了什麽?”
离鸿摇头:“你知道我消息不通,只不过刚刚从你与南柯的对话里猜出一二,杨卓公子的父亲……已反了麽?”
狼主也不吊他的胃口,语气平平地道:“景盛那老家夥近年大约也是不中用了,前些时候西南和东南两股义军闹了个天翻地覆,他忌惮至极,又想趁机削弱安国公所掌控的兵力,便派杨家长子次子去率军镇压,谁料安国公这两个儿子趁机招降了义军,还联合其他几州势力要威逼景家禅位,如今正与朝廷军队在衢州打得不可开交。哼,若是景炎朝气数熬不过,怕这几年内就会覆灭了。”
这与离鸿所猜的相去不甚远,他低声道:“我正是怕等到政局一变,景盛脱逃,流落入山间田野,我难以再寻他报仇。”
他的瞳孔骤然变得沈黑幽暗,狼主盯著他看了一会:“若是报完仇,你就要离去了麽?”
离鸿转过脸来,错愕而笑:“今天你怎麽总疑心我要离开?”
狼主冷冷一笑:“是你自己酒後吐真言,早就说过等报仇之後就会离开风狼,你还想瞒我麽?”
离鸿虽然想不起来自己是什麽时候说过这话,但他心里确实有这个念头,只好坦白道:“我从前的确不想留在这里,这里的人对我虽都很好,但我并不喜欢随意杀人的日子……”他沈默了片刻,又叹了口气,“可和你在一起之後,我就始终盼著,希望有一天大仇得报,能和你一起离开风狼,再不管江湖事。”
狼主似乎十分吃惊:“你说什麽?”
这个念头在离鸿心中埋得颇深,此时一旦吐出,便忍不住说了下去,他盯著狼主的眼睛,沈声道:“阿笙,姜腾折磨你那麽久,你对风狼想必也颇多怨忿,况且还要时时被人挑战,没有片刻安宁。为何不干脆跟我离开这里,我们……我们可以去看遍江南景色,塞外风光,过得自由自在,不好麽?”
狼主惊讶的面色渐渐缓和,最後还微笑了起来,他连笑几声,才静静道:“好,这样很好。”
离鸿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竟这样轻易地答应了,当下喜不自胜,一把拉住狼主手道:“阿笙,你这是答应我了?等我报了仇,你就放下狼主之位,跟我离开这里。”
狼主笑著点头,回握住他的手:“我答应你。”
离鸿握著他手心温度,怔了半天才道:“我好像在做梦。”
狼主脸上的笑容轻浅,温和至极:“怎麽会是梦,”他伸手摸上离鸿的脸,问道,“既已约定,你想何时启程。”
离鸿道:“你如今受了内伤,我不能放你一个人在副都,等你的伤好了,我再启程去建墨。”
待回到副都,天山被剿灭一事已众人皆知,风狼中自是高呼了一番狼主武功盖世的赞誉,然而狼主始终恹恹的,不与人多话,终日躲在屋内,连随侍也不留,只有离鸿伴在左右。
很快过了半月有余,狼主的脉息总算趋於平静,只是内力却只恢复了三两成,他的内功十分古怪,全然让人瞧不出路数,饶是离鸿输了多少真气进去,也是石沈大海,不由得暗自著急。
“算算时日,平东堂宋堂主也该到了,听说他医术十分高明,想必能查出你无法恢复内力的原因。”
比起离鸿的忧心忡忡,狼主却是神色淡然:“宋金川医术虽好,却也未必能瞧好我。”
离鸿立刻道:“就算你内力无法恢复,那也没什麽,我总会护著你,不让你有任何差池。”
狼主笑了笑刚要说话,忽然面色微变,几乎从椅子上摔了下去。
离鸿吃了一惊,忙问道:“你怎麽了?是不是内伤又……”他惊慌地去揽狼主,却惊讶地发觉他浑身都颤得厉害,显然十分痛苦,不由得追问道,“你究竟怎麽了!”
狼主额头上全是冷汗,挣扎著指点他道:“快,以焚心诀催动真气灌入我天宗、风门x,ue!”
离鸿忙伸手按到他背上,依言注入真气,然而却又听狼主急促地道:“这麽缓没用的,须要使上全力。”
离鸿自知焚心诀内力十分强劲,之前为惠儿疗伤时仅动用了五成便险些伤了他,如今这第七层焚心诀更是炽烈惊人,这般注入他背後要x,ue,怕是极为凶险。
他正犹豫著,却听狼主又连连催促,声音里十分痛苦,当下顾不得其他,运功再次注入真气,这罡气猛烈,陡然拍出後狼主便没了声息,向後软倒在他怀里。离鸿忙搂住他,心中乱作一团,只见他鬓角眉梢都被汗浸s-hi了,唇上没有半点血色,睫毛微微颤了几颤才缓缓睁开,他定定地看了离鸿一眼,虚弱地笑了笑:“没事了。”
“你吓死我了。”离鸿重重地出了一口气,心头却生出疑窦,他这症状与之前的内伤好像并非一路。
狼主一时还没缓过来,依然靠在他怀里轻轻喘息。
离鸿笼著他汗s-hi的头发,道:“说来那太虚心经你练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