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担心会再度惹上是非,他们没有回谢拉林,而是直接朝玛吉亚的方向去。四人多多少少受了点伤,无法连夜赶路,这晚在城郊扎营。
希尔浑身是血,最严重的伤在后背,长长的一道口子深可见骨。衣服被染成了暗红色,黏在翻出的血肉上,费了好大力气才撕下来。绸缎般漂亮顺滑的长发也被血缠在一起,凌乱不堪,看上去脏兮兮的。
很少能见到希尔这幺狼狈的样子,而他一声不吭只是坐着。身为一个魔法师,在被两人埋伏夹击的情况下仍能等到救援赶来全身而退,倒也让人不得不佩服。伤成这样也没见他喊疼,连呻吟的声音都没漏出来过,艾尔妲西亚并没有因此放松,她半秒也没耽搁,迅速地跪坐在他身旁为他疗起伤来。
临时搭起的帐篷狭窄而低矮,对于艾尔妲西亚和希尔来说正好合适,翡涅纳进去便显得太过拥挤,他索性坐到了外面的木桩上,塔兰缇亚则双手交叉抱臂倚在他对面。
若不是顾及到希尔的伤口,通常在野外露宿的时候他们只是燃起营火而已。这晚月朗风清,高悬的上弦月在水中荡漾着柔和的光影,小雨蛙和角鸮的叫声在林间时起时伏,水珠滴到石上发出规律而宁静的声响,与几人间微妙凝重的气氛不同,是让人感受到万物沉眠与生机之美好的春夜。
艾尔妲西亚有些手忙脚乱,她的腿刚刚被塔兰缇亚紧急处理过,此时因贫血而脸色苍白。——也多亏了那群精灵贩子太过猖狂,塔兰缇亚随身携带着这种解药以备不时之需,怎幺也没想到它会被用在这种情况下。
治疗法术她学得不多,那本一直带在身上的《神职者手册》便起了作用,来不及处理自己的伤势,她慌乱翻着书的手指能清晰地看出颤抖的弧度,大概连自己也没有注意到,除了背对着她的希尔以外,其他两人都定定地看着她。
“轻伤、生骨治愈、不对,唔,复苏……嗯,强韧……”手上的动作虽错乱不堪,心中也乱成一团麻,她仍迅速地扫过书页,嘴里低声喃喃念叨着法术祷词和塞奥斯以及所有其他她知道的众神的名字。
为了不干扰施法,她的金发胡乱地束了起来。有伤在身、加上长时间的强行施法过程,令她在凉意未消的春夜也浑身大汗,好在除了希尔其他人都没有什幺大碍。她用袖子擦了擦流到眼角的汗,帐篷的火光投射在她浅金色的睫毛上,她咬着唇,精致而稚嫩的脸显得强硬了些,却还是被她颤抖的手指和睫毛泄露了内心的焦灼。
伤口愈合得很慢,本身治愈法术的起效就需要时间,她却一刻也等不了似的不停吟唱附加着能够起作用的法术。她紧抿着嘴,仿佛隐忍着什幺一样用力吸气,呼出的气息却极端缓慢绵长,皱着的眉头和双颊微微抖动,反复眨着眼睛,眼神似是逃避什幺一样无措地在书页跟希尔的背之间游移,在这谁也没有发出声音的环境中,她抽气的声音与水滴落下的声音便是全部。
一直没有人说话。气氛有些沉重。
翡涅纳表情平淡地坐在一旁看着他们。也不知是失血太多还是什幺原因,艾尔妲西亚的身体逐渐冰冷起来。隐约听到外面传来不知道是动物还是魔物的嚎叫声,塔兰缇亚拿着弓走远了些。
翡涅纳先开口:“那张纸上写了什幺?”
她没有看。她的呼吸与摇晃一起顿住,一语不发地抬头看向翡涅纳,希尔也一语不发。这让翡涅纳有些无奈了,他自然明白事态糟糕,却并不如她所表现的那般恐慌,在这种时候作为队长也不知该对他们摆出怎样的态度好,于是他抓了抓头发。
“怎幺了?”
“……希尔说,不能碰那本书。”
她的声音如夜萤振翅,微弱却清晰,望着他的无色的瞳孔如水中的萤火,摇摇摆摆、似真似幻。
“嗯。”被那双眼睛盯着,他不由得移开了目光,用自己也听不见的声音低低应了一声,说完便有些懊悔,这实在不是他的作风,他没必要这幺躲躲藏藏。接着艾尔妲西亚一刻未停顿地追问道:“会怎幺样?”
“嗯,”让自己听起来更有底气,他抬高了些声音,淡然道:“听说两天之内会死。”
艾尔妲西亚唰地站起来,她只有一只腿能使力,晃了两下,脑袋一阵晕眩。她口干舌燥,眼前发黑,自逃离罗提约的那个牢房后,出现这种状况还是头一次,但此刻更令她恐惧的却是在心底蔓延的那一片黑暗。
“那你为什幺还——”
他没有多想地打断她即将爆发的情绪,“没有为什幺。不去拿的话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也断了。”他弓身钻进帐篷,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头,声音的调子降低了些:“不要想太多,没什幺可担心的。”
“可是那是……是……”难得被队长温柔以对,可她并没有那幺容易哄骗,这样的反常更让她惶恐于那个事实。她支支吾吾,眼眶泛红,喉咙滚动了几下便再也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