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环顾四周,看到几幢标志x_i,ng的建筑物后,才确定他的所在地就是n市,他生活的地方。
左手边是他常去的24小时便利店,店主养的黑猫正蜷缩在门口的台阶上睡觉。他像往常下班时一样走过去,蹲下|身来,轻轻地在黑猫的背上抚摸一把。黑猫睁开眼睛盯着他看,发现是熟人后,伸出柔软的小舌头舔了舔他的手心。一切安稳如常,一切恍如隔世。
顾停云从大衣口袋里掏出手机,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日期是2016年10月23日,时间是下午5点。
现在是2016年,他“死去”的两年零两个月前。
他点开通讯录,目光在最顶端的一个“爸”字上滞留几秒,做了一个深呼吸,试图平复动荡的心绪,手指挪上去的时候,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
从顾停云拥有第一部手机开始,这个号码就一直占据着他通讯录的顶端,但在那一场激烈的争吵之后,他再没打过。
这个号码本该已经被注销两年了,无法拨打,只能留作念想。他不知道现在他看到的一切是不是一个幻梦,一旦按下通话键,就会破碎。
手指在屏幕上滑了几下,找到一个固定电话号码,按下通话键。
电话很快就被接了起来,“喂,停云?”
“妈。”他唤道。
“哎,怎么啦,这个时候往家里打电话?”母亲的语气是他许久没有听到过的轻松。
“没什么事,”他试探着问道,“就问问你……们吃了没。”
“还没呢,差个汤没煲完,马上就吃了。你呢?下班了吗?”
顾停云用力眨了眨模糊的眼睛,微微哽咽着说道:“刚下班,在回去的路上了。”
母亲听出他声音不对,“怎么了儿子,感冒了?”
顾停云连忙解释道:“没没,风有点大,吹得鼻子难受。”
“气温降了,注意身体,小心着凉,别跟你爸似的。”
顾停云呼吸一滞,“我爸……怎么了?”
“他不是对毛线过敏不能穿毛衣么,最近降温,那我想让他多穿一件加厚棉毛衫,他死活不穿,说穿得厚不舒服,这么低的温度穿个衬衫马甲就往外跑,果然就感冒了。”
顾停云擦去眼眶里不断涌出来的泪水,压着声音问道:“严重么?”
“没事,昨天发了点低烧,今天体温就正常了。”
“你让他多穿点,别再冻着了。”
“我一会儿跟他说你打电话回来特地嘱咐我让他多穿点,估计他明天恨不得穿三件棉毛衫去上班。”
顾停云笑了,一个鼻涕泡差点圈出来,“好。”
“那你快回家吃饭吧,路上注意安全。”
“好,那我先挂了妈,有事没事都给我打电话。”
“哇,孩子大了,变贴心了。”
顾停云哭笑不得,“什么孩子,四舍五入三十岁的人了。”
挂了电话以后,他加快脚步沿街往前走,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迫切地想要回家。
日头堪堪下山,还没有错过饭点。
这个时候,应该有一个人在家做好了饭等他。
十分钟后,他穿过每天必经的巷子,一路小跑着到达自己家所在的楼下,飞快地跑上楼,从口袋里掏出钥匙串,选定其中一把对着锁眼,试了半天都c-h-a不进去,只好换一把再来。
钥匙串上总共四把钥匙,运气再差,一把一把轮着试过来也总能把门打开,但他此时却连哪一把试过、哪一把没试过都分不清。他双手颤抖着,毫无章法地用钥匙撞击着锁眼,一不小心在门锁上留下了一道触目惊心的金属划痕。
他停下手里的动作,楼道里除了他快节奏的心跳声外,寂静一片。
做了几个深呼吸之后,他的手总算不再抖得那么厉害。他又拿起一把钥匙c-h-a入锁眼,谢天谢地,终于让它们彼此契合。
这是他的家,他原以为再也回不来的地方,承载着他关于这座城市的全部回忆。
他旋开门锁,推门进入,站在玄关往里面张望。
客厅里没有人,只听到厨房里传来锅碗瓢盆碰撞发出的叮叮当当的声响,对于他来说,这才是真正的人间景象。
不是梦,他还活着,还有机会回到自己的家,见到熟悉的人。
2016年,他的父亲还在家乡过朝九晚五的日子,时常跟妻子抱怨儿子不爱给他打电话,死神还没有把他带走。
2016年,他跟喻宵已经做了近一年的室友。
他换了鞋,走进温暖的室内,脱下大衣挂在衣架上,目光触及到另一件深色大衣时,心头微微一暖。往日里稀松平常的事情,对于现在的他来说都是珍贵的惊喜。
他走进厨房,倚在门边看着正在炒菜的男人,隔过缭绕的热气看他清俊而专注的脸庞,看他被油烟熏得皱起眉眯起眼,黑如鸦羽的短发微微卷翘着,调皮而倔强,跟一贯冷淡严肃的主人形成一种奇妙的反差。他不自觉地扬起嘴角,很少这么仔细地观察喻宵,现在才发现原来这个跟自己同住一个屋檐下的男人这么耐看。
喻宵转头看他一眼,淡淡道:“再等五分钟就好。”
“喻大厨辛苦了。”顾停云笑着说了一句,又补充道,“谢谢。”
“你买菜,我做饭,各司其职,不必道谢。”
“行,你继续忙,我就在这站会儿,不用搭理我。”
喻宵没说话,收回目光,开始往锅里加调味料。
顾停云早已习惯了喻宵的冷淡疏离。别说合租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