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胖的年青人皱了下眉未答,旁边一位清瘦的年青人已接口道:“这位大哥急,那他先来好了,我们不急。”
老八鼻孔里轻哼了一声,也不道谢,上另外一张小桌子坐了下来,放下肩上的褡子就与王老板闲扯起来。“王老板你知不知道,西路上有一位蒙古将军扎木合叫人杀了。”他压低声音,一脸兴奋小声说:“叫我们武林人士给暗杀了。”
“老八,这是真的。”王老板也是惊问道:“可是那个几次带兵攻打成都的蒙古将军,啥时候的事情?听说他在成都呆了好几年,对那里的地形熟得很。”
“正是他,就是前两天。”老八得意地笑道:“我们香铺送了几大捆香到蒙古大营,听说是给汉人祭奠用的。”他说完了,不屑地朝二个年青人努了下嘴。王老板听了激动的连勺里的豆腐花都撒了点出来,嘴里喃喃地说:“死得好,死得好。”
老八接过王老板的豆腐花碗,故意提高了声音说:“那种人才叫侠客,才配练武。”
王老板见他如此直白有些担心会惹麻烦,却见隔桌的二个年青人像是没有听到似的,脸无表情的端坐在那里,心里微微松了口气。隔一会儿,在座的都喝起了豆腐花,一时倒也无话。可过不了多时,前面传来了吵嚷之声,几个蒙古低等兵手里提着几样物事,正拿脚踹着已跌倒在地的摊主老板。老八大怒,狠狠放下碗,骂道:“又是这些强盗。”王老板吓得脸都白了,低声说:“老八,今天你吃的这碗豆腐花我白送你了,你千万别给我找麻烦,我一家老小靠这个摊子活命哪。”
老八愤愤地转过头去,一转眼见两个儒教武堂的人仍旧若无其事的喝着豆腐花,这一口气一时堵上了心头怎麽也下不去。等见那几个蒙古兵从自己的面前过,一努嘴就想一口痰吐过去,可痰到嘴边又到底不敢,转头一口吐在了那二个年青人的脚下。
矮胖的年青人勃然大怒刚想站起身来,却被旁边清瘦的年青人拉住,两人放下几个铜子匆匆走了。王老板叹了口气,道:“老八,你也太过分了。”正说着,面前有一辆乌篷的青骡马车过去,马车前摇摇晃晃的牌子上挂得是个乐字。
老八一拍桌子,指着那辆车,骂道:“你看这儒教里哪里还有男人,练武的像个缩头乌龟,这弹琴的整个都快成卖艺的娼妇。这些龟儿子真是他妈的丢老子们的脸。”这次连王老板都似无话可说了,望着那辆骡马车轻轻叹了口气,眼见车子过了,才似有些失望的收回眼神。
老八丢下一个铜子气呼呼地走了,连送了几家香之後,那口气还没有下去,就溜到蒙哥临时暂住的朝阳宫门外去吐口水。朝阳宫原本是唐朝时期,当地官府修建给女王武则天省亲所用,现在正好成了蒙哥的别宫。
老八一连吐了好几口口水,一时在劲头上,竟然没有听到身後的马蹄声,等到惊觉转身发现一名蒙古骑兵已近在身後。眼看闪躲不及,只把老八吓得心惊r_ou_跳,忽觉手臂一紧,眼一花就来到了街边。他心神恍惚中只看到一名身着淡黄麻衣衫的少年从他身边走过,等老八稍清醒些已经只能看到少年清瘦欣长的背影,他显然是儒教弟子,怀里还抱着琴筝之类的物事,走去的方向也正是朝阳宫。老八张大了嘴,看着那少年稳步踏入了朝阳宫。
朝阳宫里是蒙哥替忽必烈正在举办的庆功宴,从晌午一直吃到近傍晚时分,大厅里的蒙将多已经是酒意醺然。歌舞过後,坐在大厅上方的蒙哥笑道:“各位将军留些心神,等一下我们还有一个最好的节目可看。”他说着眼朝宫门外望去,门外依稀出现了一个少年身影的轮廓,蒙哥笑道他来了。
门外瑞雪纷飞,向晚的景致明艳动人,雪渐积渐厚,高树顶的积雪正随着飒飒松风不停地吹落下来,四周的景色清冷而幽丽。那少年脚踏着积雪,一步一步,不紧不慢,看似漫不经心却瞬息而至。他怀里抱着紫檀古筝,脸虽然大半被筝头遮住,仍能看见清秀的五官,依稀可辩不过是十六七岁的模样,身着米黄色的麻纱外衣,一头乌黑的长发很随意绾在一方同色的帕巾之内,是个干净清爽到极致的少年。
他的一举一动都很简单,可却能让大厅里的人不由自主的消声去打量他。少年走到大厅内,微欠身用清亮的嗓音道:“儒教方停君参见可汗。”
蒙哥放下手中的酒尊,笑道:“你就是天下第一琴师霜叶红的关门弟子方停君。”
少年微笑应是。
蒙哥一挥手,让人赐座,然後笑容不变地对众大臣介绍道:“这可是汉人第一琴师最得意的弟子,听闻他的琴技可以令飞鸟停驻,烈马落泪,我们今天不妨欣赏欣赏。”
少年仍然面带微笑的欠身,冲了蒙哥说了句过奖,便落座将手中的筝放於面前的案几上,伸出双手调试了一下琴弦。他将那双手放在琴弦上,在座的那些大将们都忍不住心跳快了一拍,从未见过这麽美的一双手,修长的十指,几乎不见骨节突出,肤色莹白,指甲修剪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