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他多虑了,真正后悔的是雾岛自己。
好几次,他半夜起床小解,撞见伊藤默默蹲在卫生间,脸上地上满是鲜血,手术刀晃啊晃地略刺眼。
好几次,他从梦中惊醒,正对上伊藤闪烁异色的目光,恳求着,威胁着,让他做一次活人解剖实验。
好几次,他让伊藤立刻滚出屋子,但对方总是冷哼一句“可以,反正你只是吃不到正宗的日式拉面”。
所以……为什么要无端端地招惹上这个人?雾岛满脸痛苦,他从没有如此迫切地想要回到父亲身边。
长泽端起印有兔子图案的茶杯,将与之搭配的马卡龙推向了对面。他向来不爱过甜的西式糕点,还有这种亮晶晶的,粉红色的店。
“您好像不太习惯这里。”
“嗯……”长泽看了看外面欢聚下午茶的洋装少女,“无论哪个都太耀眼了。”
“曾经,我也是她们中的一员。”
相沢由希笑了笑,这半年来她的穿衣风格可谓改变了不少,已经不再是最初在相片里见到的那副模样,也许五郎的死令她被迫成长,精心呵护的公主最终还是要从城堡里出来。
“组长让你来找我的吗?”
由希摇摇头,“是我擅自决定的……毕竟是将来要结婚的对象,想多了解一点……我相信他不会介意。”
这可难说啊……长泽有些头疼。
“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他的想法,也不会想着去反抗,”由希低头搅拌红茶,“所以我会掌握好分寸的……不给长泽先生带来困扰。”
相沢组的女孩对婚姻都抱着如此认命的态度吗?长泽难以理解。
不过话说到了这份上,即使他再不情愿也不能讨厌同为受害者的由希,说到底,他们都是那人的棋子罢了。
长泽有些恍惚,他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懂那个男人了,也不明白对方想要的到底是什么。把女孩如同宠物般地圈养在身旁,即便知道她的心不在自己身上,那样也没有关系么?
长泽想起了伊藤,一直以来,他们之间到底是以什么样的关系相处的呢?
他承认,一开始不过是利用对方的死心塌地,把那人当做消遣的玩物。可渐渐地,他觉得那样还不够。他总是害怕伊藤会离开,所以要不停地找借口把人留在身边……这样的他,跟相沢正雄是一样的吗?
不,不一样的……吧?
真正离不开对方的是长泽自己,太过依赖,以至于弄错了从属关系。
伊藤从来都不是谁的附属物,而是一座独立的温暖的港湾,一个无论何时都能包容接纳他的地方。
伊藤于他来说是家,唯一的家。
如此简单的关系,为什么到现在才想明白?
啊,因为人只有受伤了才想到回家。
可是现在,他的家……
中岛裕之是隶属于东京警视厅搜查三课7系的一名普通探员,日常的工作是抓捕扒手及调查团体盗窃案。
现年29岁的他表现出色,战绩优异,并有着过目不忘的本领,完全可以迁任更高的职位,但由于为人过分耿直,得罪了不少同僚,所以这样的事一直被搁置。
孤儿院出身的中岛没有多少朋友,关系最好的要数从小玩到大的青叶。
近来不分昼夜地调查一宗团体犯案,手机上的讯息通通被他无视。等到闲下来才发现,那个一向惜字如金的青叶竟发了好多则留言。
见面的地方位于市中心的一块繁华区域,青叶在电话亭内打着中岛手机,对方靠在不远处的栏杆边回着话。
一个是在役探员,一个是暴/力组织成员,对立的身份让他们不能随性见面。
“事先说好了哦,有关工作上的事不能透露。”
对于中岛来说原则最为重要,但能在长泽手下做事的青叶并是那么好应付。
“我认为你们内部有警/官以身犯险,”说着如此惊人的谎话,那人依旧云淡风轻,“之前若头在葬礼上丢了一块金表,监控显示最有可能是这个人。”
中岛听后伸手去一旁的垃圾桶捞,里面有个牛皮纸袋。
“这肯定是你们若头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他看了看照片,人像显示得不甚清晰,但多年的侦查经验令他能够即刻分辨,“原前辈做事有自己的原则,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这样做的。”
“喔,原来真的是警/察。”
“……什么‘真的是警/察?诶?”中岛拍着脑袋,瞬间恍然大悟,“你这小子竟然在套我的话?!”
他条件反射地看向电话亭,可里面的人早已不知所踪。
下一秒,通话中断的手机屏幕上跳出了一条感谢短讯。
中岛气急败坏地把资料扔回垃圾桶。
这已经不是一顿寿司能解决的事了吧,怎么每次都被这家伙摆了一道?!
中岛垂头丧气地坐在路边栏杆,但是很快,他的注意力就被一个路过的女人吸引。
确切地说,是她的包。
一个妙龄女子,上街怎么会拎着这么个煞风景的东西?简直就像专供黑/帮交易的合金箱。
会有这样的疑问,不是中岛八卦,而是他的职业习惯使然。只是还未等他多想,女人身后就窜过了一个人,并迅速夺走了她的箱子。
“喂,站住!”
大白天的也敢横抢,这小子胆够大呀……
中岛见状立刻追了上去,长手长脚的他不一会儿就抓住了对方,并在地上与之扭打。
撕扯的过程中箱子从那人手里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