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擎眼望着前方障目的重重雨帘,沉定地笑了:“我听先生的。”
高耸的公寓楼于叫嚣的雷雨中巍然矗立在地上,便如其中人的意志坚不可摧,难以撼动。
也许是雨将世间洗得冷了,也许只是空调恣意挥霍电力,他们像两枚久冻麻木的幽魂迫不及待汲取生命的温暖,自痛烈的吻开始,纠缠扭打,彼此吮噬,褪尽了躯体上所有的遮蔽,像婴儿临世的那一刻,回归了最原始的坦荡荡。
周擎太高了,不得不屈跪在床头来就乔伯翎的唇柔。
他肩也宽得难以完全环搂,只能让乔伯翎笨拙地抓着扣着,在汗腻的湿滑中烙上他的指痕。
绞扭在一起的舌蓦地分开,周擎意犹未尽地仰着脸,舌尖依依不舍地在唇外搜索,迷离的神情中透露出点滴茫然。
他以为那掠夺式的爱要就此结束了,内心正失落,恍惚一抹炽热顺着喉结滑了下去,直落胸前的膻中,随后缓缓游向了左乳。
【以下画面有爱观瞻,哔——】
雷声催他悍,雨点助急流,似扛下天劫的千刀万剐凭他一己来渡,一呼痛一呼快,摆脱禁忌登峰造极,我成魔你成佛,搅乱了纲常,搅出个天翻地覆,地狱作乐乡。
乐乡啊,只许你与我共往!
十指扣住了誓咒,眉睫再落吻,断定这不悔的纠缠是前世的缘起今生来寻,便许你长相守,盖印认契,不再人海徘徊,孤身求索。
雕翎长困,始得擎风,于飞呀!
第13章 十三、出走
大清早接到唐映山的电话,乔伯翎尚沉浸于数小时前的恩爱交欢,一室靡靡绯绯的残留,呼吸里仍带着欲念的温痕,意识混沌。却兜头一盆冰水浇下,惊醒后乱了心窍,竟直接从床头滚跌在地毯上。
乔繆熙丢了。
确切说,她跑了,匿了,离家出走。
能被发动的人都自发出去寻找,当然最急切最用心的总是乔伯翎、周擎和唐映山。机场、火车站、长途客运,分头去寻,但都扑空。乔繆熙身上应该只有一张身份证,这是经唐映山一再确认的。她没有带行李没有护照,随身只得一只时尚小挎包,塞下手机和卡包,连现金都寥寥无几,除了回外省的学校,她不太可能出城。
大家都更愿意相信乔繆熙只是生气了出外寻地方发泄。可最好的闺蜜说不知,最热络的玩伴也否认,这任性的小女子果真敢于斩断留在世上的一切牵绊联系,独自躲藏。分散出去的人将能想到的场所一一走过,有的人留下蹲守,有的人继续在偌大的城市里游走找寻。每一次电话响起,每一个信息提示音,最后都伴随莫大的失望,没有,没有,依旧没有,总是没有。
自烈日暴晒走至残阳夕照,整整一天乔伯翎都在街头辗转,身上的衣衫汗湿几重,一直没有干过。午后落下了一场骤来骤去的强对流雷雨,他没有避雨,牵念着同样未曾带伞的妹妹,目光于路边来去的出租车上逡巡,盼着她干干爽爽地停留在顶上有檐的一隅,没有遭了这无可预料的倾淋。
路边商铺下急急寻庇护的人们全都不可思议地望住这名落魄的痴人,就好像观摩某种出奇的行为艺术。看他被瓢泼的雨水浇得面无血色,看他隔着防水套一次次歇斯底里地按开手机锁屏,看见他接起了电话机械地翕动双唇,随后继续独自在雨里跋涉向前。他们觉得他疯了,更觉得他死了,灵魂出窍,ròu_tǐ残存,不过是徒具人形的行尸走肉。
直到又一个高大的年轻人冒雨而来。他身形宛如移动的屏障,在雨幕中悍然撞出一条生路抵达男子跟前,张开怀抱只将这一人收拢,妥帖守护。
雨停了,人去远,故事不在,悱恻不在,蓦觉好不真实。
夜幕堪堪垂挂时,乔伯翎终于见到了乔繆熙。
在警署里。
乔繆熙酣醉方驰,一身酒气未散,闷声不响坐在特辟的醒酒室里,神情间毫无愧意,甚还有些赌气。
“她在游艺城打了一上午电玩,喝了至少一打啤酒,晃进地铁站把人家的自动贩卖机给踹倒了。带回警署的车上就睡着了,手机没有设指纹识别,密码锁打不开,所以只好等她清醒些再想办法通知亲属。”
赶赴的路上,乔伯翎已经在电话里听唐映山把情况都复述了一遍,算打过预防针。然而当真亲眼目睹乔繆熙狼狈的形容,想到这是自己悉心呵护了十五年的宝贝妹妹,他还是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心头猛地一窒,几乎落下泪来。
乔繆熙则不愿看他,固执地撇过脸去,说:“我不跟这个人走,我不认识他。”
不跟哥哥走,还能向谁去?
乔繆熙想的不是唐映山,乔伯翎只想到唐映山。
可警察说,乔繆熙已经先将唐映山断然剔除了。她是成年人,可以为自己的言行负责,想为自己负责,不再仰赖他人。
“我们都是他人了?”乔伯翎满面倦容,背微微佝偻,似恨不能就地而卧,话音亦是喑哑,“今天不认识我,以后也不想认了,是吗?”
乔繆熙后槽牙紧,违心地敌对:“离经叛道的不是我,执迷不悟的不是我,无视亲情的更不是我,我想要回我哥,不是偷偷养相公的伪君子。”
砰——
乔伯翎手掌在桌案上重重拍下,头颅低垂,散乱的额发半遮了眉眼,颤声说:“密码是你捡到罐头的那天。以后,你没有哥哥,我也没有妹妹了。”
掌心拂开,其下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