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燕至也微微喘着气,他脑袋里像着了火,烧得他几乎有些糊涂,他望着何英那耳骨周围薄得透明的白肉,道:“你答应不再污蔑我爹,我就放开你。”
何英念头转得飞快,余燕至这是要自己低头,可他何时污蔑了他爹?他说得句句都是实话!何英恨不能朝他脸上呸口唾沫:“余景遥活该,他是混蛋——”
余燕至全身着了火,他觉得牙痒痒,痒得受不了。何英露出领口的脖子又白又细,余燕至张嘴咬了上去,他使了狠劲,就为让何英闭嘴。
何英猛地一颤,喉咙里发出哽咽似的痛吟,但又立刻闭紧了嘴巴。什么小狗小猫,何英觉得自己被余燕至那副可怜的模样骗了,余燕至果真是余景遥的儿子,跟他爹一样有颗虎狼心!何英起初还忍着,渐渐觉得余燕至要发疯,他疼得厉害,又恨极了,索性叫嚷起来:“我早知你不是个好东西!小王八蛋,小混蛋!在师父面前装什么乖徒弟,你本事大得很!还敢拿斧头砍庙门!”
骤闻控诉,余燕至愣了愣,他离开何英脖子,想为自己辩解一句:“我担心你。”
何英倏忽拧眉:“谁要你多管闲事!”
余燕至清醒了些,火势自脑海如潮退去,他察觉出口中腥甜,低头一瞧,何英那细白颈子多了圈牙印,血珠正点点地往外渗着。余燕至有些发懵,一时也辨不清心里的滋味,他将目光移向何英,就见何英眼角粉红,眼里水亮亮的,不知是气的还是疼的。余燕至做了补偿,垂首一点点舔起血珠。
那舌尖的动作异常缓慢,在一个个牙印上徘徊不去,何英直觉全身寒毛都要竖起。
余燕至感觉身下的人正微微颤抖,他舔净了伤口,在对方颈侧吐息道:“很疼吗?”
何英咬牙闭上了眼,霎时有种自掘坟墓的不甘。他病刚好,体力不济,所以被对方如此压制不能反抗;可更让他愤怒的是余燕至竟然是这么个东西!明明一副软弱可欺,温顺听话的模样,明明是那凶手的儿子……余燕至把他骗了,也把师父骗了,师父总在他面前说余燕至的善良无辜,都是狗屁!余燕至发起狠来就是头狼崽子。
何英阖着眼,扇子似的眼睫轻颤着,仿佛十分脆弱。他对余燕至重新看待了,清楚现在没本事跟对方硬碰,可又不肯伏低作小,便生硬道:“舔够了没。”
余燕至傻愣愣应了声。
“那还不滚开!”何英忍无可忍喊道。
余燕至心里的火苗早已熄灭,这会儿就忘了方才初衷,手忙脚乱地自对方背上翻下。
何英刚获自由,抄起手边枕头就砸在了余燕至脸上。一片叠得四四方方的纸张随之飘落,何英好奇捡起,余燕至眼瞧竟有些发急。
何英见他模样慌乱,不由万分得意:“什么东西见不得人?”
余燕至伸手就去抢夺,何英这会儿也不与他计较,一面推挡一面将纸展开……惟妙惟肖的一只乌龟,背上三个大字——余燕至。
眼熟得很。
愣了愣,何英回手“啪”地将那张纸拍在余燕至脸上,大笑道:“你还说你不是王八蛋,傻子!”
何英骂他打他,他能忍,因为何英心里有恨;可何英不能骂他爹,爹是用死来证明清白的人,一个人死都不怕还怕承认罪过?虽然他爹也曾辩白,但无济于事,所以余燕至早明白百口莫辩的无奈,一个人的嘴怎么跟百十人斗?何英也是那百十人中的其一,他堵不住那么多张嘴,但能堵住何英的。一件事归一件事,他分得清。
余燕至将那张纸撕碎,揉成团扔在了地上,他看着何英道:“我就是王八蛋,你怎么说我都行,可你不能说我爹。”
何英也看他,挑着眼角不以为意。
余燕至下床捻灭油灯,返回后一掀被子躺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