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叶澜灼却听出来了。
没听过西域人说话的人可能不好分辨,但叶澜灼曾在西域待过一段时间,隐隐约约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这个问话的人,是西域人。
叶澜灼将自己想问的话吞回了肚子里,一只手肘支到桌子上,撑着脸颊,一副听好戏的样子,看向那被提问了的说书人。
那说书人一听,面上立刻浮现出一丝笑意,问道:“小伙子,你为何想听这魔教教主沙利叶的故事啊?”
“自然是好奇了。”那人道:“自今年年初,这个魔教教主就开始带着他们魔教的人从无相关外进入中原,无相关附近的修仙门派几乎都无人能敌,覆灭的覆灭,投降的投降……这不,据说这几日,他们都到我们泞河城来了!”
那人此话一出,周围的人立刻就炸开了锅,惶恐的惶恐,不信的不信,各有各的表态,倒也挺有意思的。
叶澜灼坐在那里,托着腮,眉头微微皱了皱。
沙利叶带着魔教的人进入中原这事,叶澜灼知道。
岂止今年年初,三年前,沙利叶就有了动作。
当初齐椿忽然出现在南滇,就是为了来告诉叶澜灼这件事的。
那时沙利叶忽然就带着魔教的人,半夜突袭无相关附近的修仙门派,咆风阁、白云坞等门派,都遭到了袭击,而无极门的门主也因此下落不明……那时无极门内部混乱,齐椿才忽然想到了叶澜灼。
不过后来齐椿来南滇找到叶澜灼的时候,叶澜灼当时自身都难保了哪还顾得上齐椿,齐椿一时半会儿就没说。
直到两年前,偶然有一次叶澜灼忽然想了起来,齐椿才支支吾吾的对叶澜灼说了实话。
那时候叶澜灼真的是……那个气啊……气齐椿没早和自己说,气齐椿就这么傻乎乎的耽误了一年的时间。
为今之计,就只能让齐椿暂时先将门内弟子都移开无相关,移到中原内部去,远离西域。
因为叶澜灼觉得,沙利叶带着魔教袭击无相关附近的门派,是有目的性,是有目标的。
那些曾经在无相关外遏制着魔教的门派,无一例外全都遇到了袭击。
手中茶杯中茶水升腾的热气氤氲视线,叶澜灼看着那热气,眉头不带释然。
一年前,齐椿曾来信,无极门已全门迁到了泞河城。
叶澜灼不确定这魔教之人是否真的到了泞河城,也不确定他们来泞河城的目的究竟是不是为了无极门。
但万事,总是要做一丝防备的。
比如,现在。
叶澜灼眼神看向那个身着斗笠,刚从客栈外走进来的那个人。雨水从他的身上滑落,脚步匆匆,还带了一丝狼狈。
叶澜灼挑眉,貌似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说书人还在讲着那如今的魔教教主,烬业圣尊沙利叶的故事。从他自小便身患疾病说起,再到他不得不靠着鬼气过活,最后为贵人所救,最终继承父业,成为魔教教主的励志传奇。
叶澜灼听着那陌生又熟悉的故事,眼神却一直落在那身戴斗笠的人身上。
手一直握在茶杯上。
仿佛一根待发的箭,随时随地等待着振弦而出。
说书人似乎说到了高潮,声音愈加大了起来,周围的人都被吸引,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向那个说书人。
差不多了。
握着茶杯的手一紧。
下一秒,几乎是人眼看不到的速度,方才那个问话听故事的人,已是奔出了客栈的大门。
几乎是同一个时间,那身披斗笠之人也追了出去。
说书人还在兴致勃勃的讲着,一直讲到了沙利叶如何在月牙城重振魔教,周围人仍听的目不转睛。
只有方端了一盘菜上来的小二,在走到那离窗边近的座位边上后愣了神。
他左看看右看看,不禁暗自诧异。
方才那个安安静静坐在角落里,点了一盘清淡菜的年轻男子怎么忽然就不见了?
——
叶澜灼也追了出去。
方才的茶杯从窗户中飞了出去,打到了那身穿斗笠之人。
叶澜灼不敢保证能不能伤到他,但那茶杯上有他的妖灵在,他保证自己能够找到他。
雨水落在身上,顷刻间衣服便湿成了一片。叶澜灼忽然有点羡慕那个身穿斗笠之人了。
而此时,那个人就在他的面前。
路旁废弃的茅草屋,身披斗笠之人一路追到了这里,叶澜灼也一路跟到了这里。
看着眼前那面色阴郁的人,叶澜灼一脸无辜的笑了笑。
“好久不见,洛弦。”
像是很久不见的老朋友那样从容的打了个招呼,对面身材纤细的男子移开了视线,声音阴沉“为何跟来。”
“好不容易见到了熟人,可不得跟过来瞧瞧。”叶澜灼说的理所当然。
“你之意,非我,而他。”洛弦仿佛还是三年前那个沉默寡言的少年,一点都没有变。
“那是自然。”叶澜灼耸了耸肩“因为他也是熟人。”
下一秒,眼前的洛弦手中忽然金光一闪,长剑疾出,一下子朝着叶澜灼刺了过来!
叶澜灼没有躲。
他只眼睁睁的看着那剑朝自己刺了过来,唇角扬起。
那剑划过了他的脸颊,割下了一缕碎发,然后刺向了他的身后。
“铛”的一声。
兵刃相交的声音。
叶澜灼眼神看着前方,却没有看向洛弦,慢悠悠道:
“你这样忽然出现在我身后,是想让洛弦失手一下子捅我身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