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钦儿求您了,放手好不好,伯母已经走了!
她已经死了!
楼凰誉猛然觉得心口空荡,眼睛干涩得难以睁开。景姝怎么会死呢?她还那么年轻!怎么可能死!
可是当她望过去,只看到怀中人安详苍老的容颜,还有衣裳上的一大摊血迹,早没了气息。
楼凰誉一下子就从床上坐起来,脸色苍白,控制不住颤抖,铺天盖地的惶恐如同黑色潮水般挤压过来,令她喘不过气,仿佛一个呼吸期间,心脏就被什么死死的捏着,疼得不知所措。
“景姝!”她抬起头大声喊道。
“小姐?您醒了?”小荷笑呵呵地走进来。
“景姝呢?”凰誉衣服也不穿,赤脚起来站在地毯上,头发披散,抓过小荷的手臂,瞪大眼睛问,“景姝呢?”
小荷被她的样子吓坏了,还从来没见过自家小姐这般失态,急忙解释:“景姝……景姝小姐不是回桐城了吗?”
桐城?
楼凰誉蓦地松了一口气,轻轻放开自己的手,良久才反应过来似的,喃喃自语:“是啊,回桐城了,是回桐城去了。”她还活着,还活着……真好!
失神地坐下来,噩梦她不是没做过,从来没有哪一次有这般刻骨铭心到心生恐惧乱了思绪。梦中的那个人就那样躺在自己的怀里,没有呼吸,没有温度,不会笑,不会哭,也不会再同她讲一句话,安安静静地睡着,还有满目的猩红……
楼凰誉捂住眼睛,只要一一旦想到那个场景,便心口发痛发凉,像是谁拿着刀慢慢地从自己五脏六腑最薄弱的地方缓缓割下去,永无止境,血淋淋的,疼得她叫都叫不出来。太真实了!太……可怕了!从来都没有想过,倘若有一天那个人没有气息地躺在身边会是什么样的,她从来都不敢想,也不愿意想。
“小姐,要不先洗漱?”脆生生的嗓音试探着小心翼翼地问。
“小荷,先下去吧。”
小荷疑惑的退到门外关上了门,正好遇到来送早膳的冬梅,她将人拉到一边,“先不要送进去,小姐似乎心神不定,需要冷静一下。”
冬梅瞪着眼睛,“啊?那还不去请大夫?会不会是生病了?”
“怎么了这是?你们两个说谁病了?”
两个人迅速转过身行礼,“夫人。”
楼夫人看了眼冬梅手中的托盘,问道:“你们刚刚可是在说小姐?”
小荷和冬梅对视了一眼,然后犹豫着说道:“小姐……今日做了噩梦,情绪不大对。”
楼夫人没放在心上,温柔地笑笑,“没事,将早膳给我,这么晚了还不起床,真是越来越没样子了。”说到最后完全是宠溺的模样。
楼凰誉在恍然间仿佛看到自己娘亲坐在自己对面,温和的眼神里有隐隐担忧。
“娘?”
楼夫人过去拉住她的手,“手怎么这么凉?听小荷说你做恶梦了?”她打趣,“难道现在还在害怕?”
凰誉神识清明了很多,勉强地勾起笑容,只是面色惨白。
“行了,不过一个梦而已莫要放在心上,我来找你是想问你,明日要去刘府贺岁,你小时候很喜欢去,正巧今年你在家,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
楼凰誉瞧着自己的手,突然想起梦中,这双手沾满那个人的血,顿时一下子清醒过来,她抬眼,一字一句:“娘,我想回桐城。”
楼氏脸色一僵,半晌没说话。
凰誉顾不得许多,她也不想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什么感情,在生和死面前,所有的事情都是小事。她像是突然看开了一样,暂且不管其他,那日大夫的话,在景姝的冲动之下的行为带来的冲击少了不少,然而噩梦却再次想起来。
她不能这样残忍地将景姝扔到桐城去不管不顾!不管怎么样,至少得陪着那个人!即使只有几年!
“你决定了?”楼氏不可置信地问。她以为,这孩子至少要等个几个月,没曾想这么快!一时间她找不到其他的话,呆呆地选择沉默。
一个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一个是当做亲生女儿的人!她们两个竟然……楼夫人看不透,想不明白。两个女人有什么好?
楼夫人放开手,动了动嘴唇,终于问出来:“凰誉,你想过没有,就算你们两个不顾人伦地在一起,但是……景姝身子不好,以后她若是先你一步离开,可就只剩你一个人孤苦伶仃了,你让我如何心安?”
楼凰誉本来听到前面还觉得好笑,她的娘误会她的意思,可是后面的话,却让她沉默了,她在挣扎着要不要告诉娘景姝身子状况。
“我虽然不是一个强硬尖刻的娘,也自认为大度理智,可要我同意你们二人在一起……”
“娘,”凰誉打断她的话,“娘,我只是想回去,景姝她一个人在那边我不放心。”
楼夫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我……我想回去!”掷地有声,斩钉截铁。
最终妥协的一般都是为人爹娘的。
楼夫人走的时候不放心地回过头,她在想,自己女儿的话究竟有几分可信的,就算此刻信誓旦旦,可以她对景姝超常的在乎,难免会慢慢变成了其他的情愫,谁又说得准呢。
可……她不能阻止她,不管站在那个角度都不可以。景姝的身子确实需要人照料,她做不到从此以后让女儿不闻不问,何况她自己也忧心。
视线里的娘亲,神情萧瑟而无奈,连带着脊背都佝偻了许多似的。凰誉并非不知道她在担忧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