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刚问过你。”胡皓脸色平平常常,已经恢复了血色。跟变色龙似的。
“你怎么知道?你怎么知道小望?”我紧张地看着他,几乎要攥起拳。小望是我心头肉,就算我不疼他不爱他,也不许别人欺负他。总之,我就是那霸着窝不下蛋也不挪地方的斗鸟。
他却失笑,单手扶上我的车,身形依然笔直:“那天扶你到床上, 你床边记事卡上写着呢。”
“谁允许你看的?”天!天!我怎么好斗得像只公鸡。
胡皓却不生气:“我以为,你请我去的。”
我果然酒后无德,我抓着自己的头发,真想一头碰死在车门上。我究竟说了多少混帐话?
正想着,胃又微微疼起来。
我稍侧身,想逃开:“我要去看小望的。那回头见了,胡先生。”
胡皓却从我手里拿过钥匙,轻轻一按,车锁鸣叫。
“我送你去。”说着他打开了驾驶座的门。
我抬起的脚半天没落回地面。
“你什么意思?”我恼了。
“你身体不好,我不放心。”
一句话把我挡了回来,不留余地。只是这理由……人说甜言蜜语听得多了便会厌,我没有听厌,却早就听出后怕来了。一而再,再而三,任谁的内脏,也会在这种时候七上八下一番。我不是圣人,却也不是冷血之辈。
坐在副驾驶座上良久,我终于开口:“胡皓。”
车子稳稳,声音稳稳,他答:“怎么?”
“我不希望你成为第二个,”那个名字,每每念及,总是艰涩,“第二个景页。”
胡皓没有回答。我以为他总归是听懂了。他却问:
“景页是谁?”
我忍不住看他一眼,装什么?“我酒后无德提起的那个人。”
“你没有说起过这个人。”他平静地答,“有什么是我需要知道的吗?”
焉甄,焉甄。
莫非我失德讲话也是分人选的?
我突然觉得疲惫,向后靠在靠背里,懒懒轻轻地说:“没有什么。”想了一想,又补充:“嗯——没有什么。”
第5章
小望看到我很开心,看到胡皓,却更开心。
“胡叔叔,”他点头微笑,“胡叔叔你又来啦。”
又?我瞅了眼胡皓。胡皓正正经经,笑答:“我前几天来过一次。”
我抓住小望,上看下看:“长高了。”
小望噘起嘴:“爸,上周五说要来的。”
“我、我工作忙,小望,”我抱了一下儿子,儿子已经超过我腰间,“对不起,爸爸以后一定准时。”
小望拉过我的手:“还好第二天胡叔叔就来了。”
我抬头看胡皓,他冲我微微抿唇,勾起一道弧线。我不禁狐疑,怎么这人说变就变,比起来,还是他保持冰山冷冽状让我比较自在。
胡皓说:“小望,我带你跟你爸爸一起去吃饭。”
“叔叔,我想去你的餐厅吃!”
“好。”说着他看了我一眼。
我瞪回去。什么叫做“带你跟你爸爸”?把我算什么?
跟我抢儿子,胡皓,你死定了!
胡皓无视我,轻轻一笑。阳光下他的双唇呈新鲜的粉色,微微分开,露出好看的齿。我忍不住闭了闭眼睛。再看时,他早已转过头去,搂着我的儿子上车。
点意的服务员都看着我们微笑。大厨脸皮厚,一一招呼过去。
我稍微退后几步,扯过小望的手,牵好,挺直脊梁才气势昂扬地走进去。胡皓在前面等我,半侧身,以手背半挡,说:“不要紧,他们都知道我是gay。”声音不大,却也不小,刚好周围的服务员和半个大堂的人都能听个清楚。
不要紧?就是这样才很要紧好不好!!
儿子抬头,一双眼睛水汪汪亮晶晶:“爸,gay是什么意思?”
周围人早已侧目,几米内成了真空区,讲话声音都没了。我老脸一热,扯着儿子的手闷头向前走,随便找了个角落的空座一屁股坐下来,拉过一张餐巾纸擦擦额头,再抹抹脸,热,真是热。
“爸,你驼背了。”小望这死小孩,声音尖尖脆脆。
我看看他,心里哀叹一声,本着为下一代做好榜样的信念,彻底放弃装鸵鸟的念头。
罪魁祸首施施然坐下,丝毫没有愧疚或不自在的神色。我忍不住哼了一声。
胡皓翻开菜单,递给小望;又翻开一本,递给我。然后他十指交叉搁在桌前,坐得正直,说:“你们看看喜欢吃什么。不要客气。”他的眉毛微微上扬,有丝掩不住的得意。
我翻了几页,心思纷乱,完全不知道看的是什么。却听小望推开菜单,细声腼腆道:“我想吃叔叔烧的菜。”
我抬头瞪他一眼,正想阻止,胡皓那贱人的手已经抚上我儿子的发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