揣测一个人内心的想法并不需要眼睛,有时盲人反而更能敏感捕捉,“公爵阁下一开始就想让我接下这个案子吧?否则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讨论案情。”
“如果你不敢兴趣,我也不能勉强。”
狡黠的笑浮现在嘴边,像是恶作剧的孩子:“只是不知道公爵能不能付得起这次的酬劳。”
无边无际的黑暗,似乎又回到了从前。蹲在角落里,空气中满是腐臭的味道,捂住自己的眼睛,却掩不去浓烈的恶臭。埋藏在心底深处,却是最浓重的记忆。
“妈妈……”伸出手想去扯妈妈的裙角,却扑了个空。
“你在这里等着,妈妈很快就回来,记得,一定不要走开。”女人弯下|身子,如同黑色玛瑙一般的美丽眼睛映出男孩的脸庞,她想伸出手揉揉男孩的发,但最终还是缩回了手。
“妈妈……”渐渐低下去的声音,手也垂了下去,男孩望着女人远去的身影,想是明白了什么,又像是什么都不明白。
清冷的月光从破旧的窗户照进屋子里,一滩变得沉黑的血液带着夜的阴冷。恐惧在每一根神经蔓延,却没办法逃离,因为无处可去。唯一的栖身之所,在飞溅的鲜血中支离破碎。
闭上眼睛,将自己缩到最阴暗的角落,却依然能闻到令人窒息的血腥味。惊惶张大眼睛,依然是逃离不了,无所遁形。所以黑暗再次降临,夏尔特紧紧咬住被角,堵住所有可能泄露的声音,喘息声几乎震碎耳膜。
恐惧如影随形,从未摆脱,但是不能暴露出来,一旦变得软弱无用,被抛弃的命运将会再次降临。表现得自信,无所不能,实际上也只是害怕再次被当成垃圾一样扔掉。
那个时候的妈妈,不也正是因为自己没有用处,才将他抛弃?从来只属于黑暗,所以也只能卑微地在阳光的夹缝中生存。
“公爵早上好。”衣服笔挺的管家脸上依旧是得体的微笑,向着自己的主人弯下腰。
“客人呢?”客房的门已经敞开,空无一人,大厅阳台也见不到身影。一个暂时失去光明的人,应该不会习惯陌生的环境。
窗外的阳光很明媚,管家向外看去:“客人很早就到花园去了,他说想出去散散步。”
“散步?”安德烈蹙眉,马上猜到主人心中所想的管家接着补充:“律师先生不希望有其他人打扰,而且也保证过一定不会出事。”
花园那么大,就算是明眼人也可能迷路,更何况一个失明的人,怎么能够保证不出事?
沿着鹅卵石铺成的小路,安德烈向前走去,可是走了一段路程也没见到人影,清晨的冰寒余威尚在,还未散去的雾气笼罩着树林花丛。拨开挡住视线的枝桠,猛然映入眼帘的,就是倒在草地上的身影。
本想立刻上前,但看见那张脸上倔强的表情后,安德烈止住了脚步,如此狼狈的时候,没有人希望有旁观者。
用手撑在地上,夏尔特慢慢起身,白色的衣服已经沾了不少泥污,手掌上不少伤痕,甚至是脸上,也有被枝桠划到的痕迹,恐怕不止摔倒了一次。
站起来继续摸索着向前走,挺直的身影在晨曦的映射下竟有单薄的感觉。清风吹起了他的发,没有焦距的眼睛就像失去了方向的孤舟,这一刻,安德烈静静站在树下遥望。
伸出手向前摸索着,夏尔特继续向前走去,脚下的柔软的草地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草地上有许多装饰用的石头,形状各异,排列的位置也没有规律,对于别人而言,这是别具一格的风景,而对于此刻的夏尔特来说,则是阻碍的危险。
向前伸去的手不能及时发现脚下的阻碍,被坚硬的石头绊住,撞得脚趾生疼,身体也失去平衡向前倒去。安德烈本能迅速上前,可还未靠近,意识到危险的夏尔特已经稳住了身形,并未摔倒。
“公爵阁下还要在那里站多久?”夏尔特扬起下颚,几颗汗珠顺着滴下。
一走近,夏尔特就将重量都倚靠在他身上,安德烈这时才发现夏尔特眉紧紧皱着,汗水不停。
“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