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易下这道皇命时,已经是十天以后的事情,这十天沈言之没见过殊易,也没听说殊易临幸过后宫,消息传来时,沈言之还是有一丝的庆幸,他就知道这事情不可能结束得这么简单,与其担惊受怕再等结果,杖责已是大恕。
至于挨打……他从小到大都没真正挨过打。
索性行刑的宦官都是谢全嘱咐过的,所以也没下重手,他们哪里不明白谢全的意思便是皇帝的意思,而且这位好歹是皇上心尖上的人,皇上前前后后为沈言之一事犹豫了多久全宫上下谁都看得清楚,哪敢轻易得罪。
都说色衰而爱弛,男宠尤甚,可这一位年纪尚轻,又有举世无双之貌,他的好日子还有多久,谁说的清楚呢。
但虽然特意嘱咐过,可到底还是受了刑,该疼的一点没少,也够沈言之卧床养好几天的伤。殊易安排了御医仔细照看,太医院的人一天要来上好几遍,有时来得沈言之心烦,发一通火也是有的。
不过近日总是春儿在前忙活,依旧未见元宝,沈言之趴在床上,实在忍不住,终于问道,“元宝呢?怎么总不见他”
春儿道,“都是公子不管他,平日里无法无天的,那段时间受了委屈,肯定要在这时候通通找回来,谁知道现在又在哪儿鬼混呢”
沈言之笑,“倒成我的不是了?我不管他,你自会管他,想来也干不出什么大事”
“我哪敢怪公子,就是不懂公子为何任由他如此,公子明明不是那样心性的人,偏惯了他”
沈言之摇摇头,稍微挪动了下身子,缓缓道,“人总是要活得自在些的,我不自在便由得你们自在,我在一日保你们一日,即便我不在了……还有皇后一份恩情,也不怕苦了你们,再说了——趁着这时候多做些错事才有遗憾,等老了守着这份遗憾不舍得死,看着现在伤你心痛你骨的人一个接着一个的死去,才是最得意的……”
“公子……”,春儿跪在床边,细声细语,温柔旖旎,“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公子定会得偿所愿,不负公子痴心”
沈言之淡淡笑着,殊易不懂他,元宝不知他,到最后最懂他最知他的,竟是这个小丫头。
在宫里养了一个月的伤,等出去时,外面已是白茫茫的一片,枯树白雪,寂冷寒凉。
要说这一个月以来有什么大事,也就属妃嫔新晋,终于来了些新人。听说这次大选最终留下了二十七人,其中崭露头角是一晋为妃的兵部尚书之女温素和,听说舞艺极佳,相貌出众,就连殊易也曾赞许过她的翩翩舞姿。
虽到了寒冬,但宫里却热闹了起来,宫人们都私下里议论哪位娘娘性子温和待下人宽厚或者能得皇上欢心有朝一日诞下皇子,似乎她们认为即便沈言之或者宁卿如再受宠,说白了也不过是男宠而已,老了变丑了皇上就不会再喜欢了,又不可能诞下子嗣,何以在宫中立足?不过是风光一时罢了。
沈言之无心搭理外面的言论,他的宫里一直也没有再添新的宫人,春儿元宝已是贴心人,那些粗活也自有人去做,人手刚够,新人只能是麻烦。
再过不久,将近年关,宫里简直欢闹得不像话,各宫都挂起了红灯笼,就连元宝也忙进忙出地手里全是些红彤彤的玩意儿,一会支使人挂这个,一会支使人贴那个,闹得沈言之在屋里连书都看不进去,裹着狐裘站在门口,勾起一个极具危险的笑容。
元宝竟还没发现,笑盈盈地道,“公子您怎么出来了,外面冷,还是赶紧进屋吧”
沈言之微笑道,“你再去拿几个‘喜’字来”
“拿‘喜’字做什么?”,元宝不解其意,旁边几个宫人倒是听懂都笑了,春儿这时也走过来,笑骂他,“公子的意思是,咱宫里再贴几个‘喜’字就可以做洞房了,你看看你贴的,到处都是,快摘下来几个!”
“不行!不能摘!”,元宝义正言辞,“咱们公子这一年不太顺,可得趁着新年好好热闹一番,除夕夜那天咱们宫里灯火通明,好好陪公子守个岁,把霉气通通赶走才好”
沈言之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又不想扫了他们的兴致,只好由着他们去,忽又想起一事,问元宝,“我前些日子命你准备的东西准备好了没有,眼见着日子就要到了,你整天忙这些,要是耽搁了,就扫长街去!”
元宝听罢嘿嘿一笑,心虚得很,小声道了句,“是那帮玉石师父手太慢,公子求的都是精细活,可不得费点功夫吗……”,眼见着沈言之脸愈来愈黑,元宝立即转口,“可催总是要催的,仆马上去催!马上去!”
立马转身跑了出去,一溜烟就不见了踪影。
年关前的一件大事——殊易的生辰。
在那日往往会宴请百官,普天同庆,虽是生辰,但也忙得很,一早要接受百官的朝贺和寿礼,接着宴请群臣,歌台舞榭,钟鼓齐鸣,一般要到傍晚才会结束。
往年,殊易总是会来一趟温德宫,不为别的,只为沈言之准备的寿礼,虽然和百官敬上的寿礼并无不同,有一年也不是什么珍贵东西,但看着那孩子坐在自己身边,小心翼翼眼带笑意地递上寿礼时,殊易总是很受用。
不知今年,殊易还会不会来。
或许殊易更期待云起宫那边的寿礼,如果宁卿如精心准备了些什么,殊易大概会更受用。
说起宁卿如,沈言之已经有好久没有见过他了。倒是养伤期间,听春儿提起他曾来过,只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