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萧显抿起唇,邛亲王的神色也多了几分注意,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大殿中央那名少年身上。
萧寒并未紧张,继续开口道“学生以为,战或不战,并不是非此即彼的关系,两者之间应该有一个时间的限制,而更重要的是唐国的准备与选择。”
“作何准备,选择什么?”严慕辰沉声问道。
“若要战,精兵良将自是缺一不可,但最重要的却是兵势。夫行兵之势有三焉,一曰天,二曰地,三曰人。天势者,日月清明,五星合度,彗孛不殃,风气调和;地势者,城峻重崖,洪波千里,石门幽洞,羊肠曲沃;人势者,主圣将贤,三军由礼,士卒用命,粮甲坚备。善将者,因天之时,就地之势,依人之利,则所向者无敌,所击者万全矣。”
殿内一片寂静,只余少年清雅的声音如冷冽的泉水般,安然响起,
“天地人三势皆备,便可一战。”萧寒语气清谈却断然说道。
“若选择不战呢?”严慕辰不自觉地略略前倾身体,开口问道。
“不战自然是要修养生息,但却不可不戒备。应派人在边关探查燕国与齐国的情况,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兵马也应不断习练,夫军无习练,百不当一;习而用之,一可当百。故古人曰:‘不教而战,是谓弃之。’又曰:‘善人教民七年,亦可以即戎矣。’然则即戎之不可不教,教之以礼义,诲之以忠信,诫之以典刑,威之以赏罚,故人知劝,然后习之,或陈而分之,坐而起之,行而止之,走而却之,别而合之,散而聚之。一人可教十人,十人可教百人,百人可教千人,千人可教万人,可教三军,然后教练而敌可胜矣。”
“如此说来,你这‘不战’也是为了‘战’而准备的。”邛亲王微笑着开口说道。
“所以说战或不战应该是有一个时间限制,在一段时间内的不战,并不代表以后不会战,所以陛下的问题并非是两者之间的选择,而是什么时候该战。”萧寒微微一笑,一时忘了洪公公的告诫,抬起头直视着严慕辰认真地说道。
第一次清楚地看到少年的长相,严慕辰这才发现,他这位新科解元居然还有一副如此出色的容貌。萧寒的回答出乎众人的意料,然而一些聪慧的却知道,这个答案最和圣上的心思,无论是休养生息还是养兵蓄锐,最后都是要战的。卧虎侧塌,岂容他人窥视,燕齐两国的挑衅严慕辰绝对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若朕想现在发兵,就像刚才的两位举子所说,到时北西两地发生动乱该如何是好?”严慕辰虽然满意萧寒的答案,却依旧想知道少年还会不会有其他的惊人之语,
“万全之策,发兵之前应先攻打北西两地,此举若谋划得当,不仅不会牺牲兵源,也可在与燕奇两国开战前,以北西之战磨练出一批悍勇之兵。
西戎之性,勇悍好利,或城居,或野处,米粮少,金贝多,故人勇战斗,难败。自碛石以西,诸戎种繁,地广形险,俗负强很,故人多不臣。当候之以外衅,伺之以内乱,则可破矣。”
西戎各族成员复杂,且因为生活资源缺乏,所以人人好斗,因此西戎之人只服从强者,这也就意味着人人都认为自己有机会登上高位,所以应从内部下手。
萧寒细致地分析道,两旁对西戎有所了解的官员越听心中越是不住点头,一些人已经开始在心中谋划如何离间西戎各族,使其陷入内乱之中了。
严慕辰思索着萧寒的话,眼神越来越亮,连忙追问道。“那北狄呢?”
“北狄的情况更复杂一些,北狄居无城郭,随逐水草,势利则南侵,势失则北遁,长山广碛,足以自卫,饥则捕兽饮乳,寒则寝皮服裘,奔走射猎,以杀为务,未可以道德怀之,未可以兵戎服之,昔日不战者,原因有三。
唐卒且耕且战,故疲而怯;虏但牧猎,故逸而勇。以疲敌逸,以怯敌勇,不相当也,此不可战一也。唐长于步,日驰百里;虏长于骑,日乃倍之。唐逐虏则赍粮负甲而随之,虏逐唐则驱疾骑而运之,运负之势已殊,走逐之形不等,此不可战二也。唐战多步,虏战多骑,争地形之势,则骑疾于步,迟疾势县,此不可战三也。
若要破北狄,则莫若守边。守边之道,拣良将而任之,训锐士而御之,广营田而实之,设烽堠而待之,候其虚而乘之,因其衰而取之,所谓资不费而寇自除矣,人不疲而虏自宽矣。”
北狄骑兵强大,唐兵则善于步战,又兼之没有地形之势,所以以前的君主才一直没有派兵攻打北狄,而现在若要打下北狄,应固守边关,做好各种准备,趁虚而入,才有机会。
殿内所有人的注意力已经都集中在萧寒身上,其余四位举人早已经心服口服,退守一旁,听着萧寒的良策,识趣地没有再开口。
说完北狄,殿内陷入一片沉思之中,一些官员对北狄的认识其实比萧寒还要深入,但是他们都没有六号这个整合资料的专家,所以没有总结出北狄的特点,也不知为何唐国兵强马壮却总是攻不下北狄一个小小的民族聚集区。现在听萧寒这般分析,才知并非是唐国不强,而是在北狄作战,北狄才是占尽了天时地利与人和,唐国又对其没有足够的认识,这才会屡攻不下。
“如此说来,难不成便拿不下北狄了吗?”萧显开口道,他一直在域镇关作战,对北方的情况了解有限,若是北狄真的如萧寒所说,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