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忙在旁边拦着,瞅了一眼立在旁边眼观鼻鼻观心的阮吉,献计道:“其实阮三爷帮寨子里的马儿骡儿接生过不少次,我觉得人和马大体是一样的,不如让阮三爷……唉呀妈呀!”
这馊主意还没来得及说利索,王大就被钟离山一个飞天脚踹了出去。
最后没有办法,钟离山只好从山脚下的庄子里找来几个有过接生经验的农妇,清平山兽医界圣手阮吉也被提溜到产房外候着,一旦有个什么意外,他好歹还能派上一点用场。
陵姝临盆这天,是个阳光灿烂的日子。
老天似乎给这即将诞生的小生命开了个极好的兆头,可是陵洵却总觉得眼皮乱跳,就连那头顶上挂着的大太阳,好像也透着一股别有用心的惨白。
他和钟离山一早就等在产房外,一上午过去,产房里都很安静,农妇们有条不紊地准备好热水火盆和剪刀,就连阮吉也早早背来一篓草药,挨院门口蹲好。可陵洵的心里却莫名不踏实,再看钟离山,还不如他,已经陀螺一样满地乱转,不时伸长了脖子往产房那边看,就差把眼珠子抠出来丢进产房里一探究竟了。
“别慌,肯定没事,肯定没事的。”钟离山像个跳大神的,嘴里念念有词。
陵洵虽然没确切见过女人生孩子,但是因为从小在绣坊的女人堆里混,倒也从女人们的只言片语中,得知不少生产方面的常识,于是充当起大尾巴狼,安慰钟离山道:“不用担心,阿姊的怀相不错,胎儿养得又不大,应该不会太辛苦。”
然而听了陵洵这一句安慰,钟离山却只是敷衍地笑了笑,显然是没听进去,反而随着时间推移,比方才神色更加焦急凝重。
不知怎么,陵洵突然想到第一天见陵姝时,刘妈对钟离山说的话。
她说,大夫嘱咐过,陵姝身体底子弱,胎儿不易养得太大,否则不利于生产。
陵洵当时听了并没有太在意,可是此时想起来,却觉得有些古怪。
他以前接触过不少身体柔弱的绣娘,也没见她们怀胎时被特别嘱咐过胎儿大小问题。在陵洵的印象里,他姐小时候身体非常好,还能抱着他骑小马驹满草场跑,怎么如今却变成了这个样子?
再联系当初他问陵姝这些年都经历了什么,陵姝和钟离山非同寻常的反应,陵洵心中越发不安。
终于,产房中传出陵姝第一声惨叫,直把陵洵的魂魄都叫出来了,惊得手心里都是汗。
“小真!”钟离山更是像一头听到号令的斗牛,差点直接红着眼睛冲进去,让陵洵和几个仆妇及时拖住。
想必是阵痛来袭,陵姝控制不住地接连哭叫起来。不过她显然是竭力忍着,有几声叫喊才发出一半,又生生被她憋了回去。然而她越是这样,听在陵洵和钟离山心里,就越是揪得慌。
一盆又一盆的血水被端了出来,钟离山看得眼睛都发直了。
眼见着日头从正中到西沉,陵姝的叫声逐渐微弱。
刘妈当先跪下去,在地上猛地一阵磕头,祈求老天保佑。
就连一直一动不动靠在院门口的阮吉,眼中也流露出担忧的神色。他也顾不得什么回避不回避的,直接掀了帘子往产房里看了一眼,脸色骤变,一把山羊胡子有节奏地抖了起来。
阮吉倒退着从产房出来,闭了闭眼,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伸手往后一探,从背篓里抓出几把脏兮兮还带着泥的草药,交给一个帮忙的农妇,叮嘱她快点将药煮出汤水来,给陵姝灌下去。
农妇应了一声,还没来得及走,却被钟离山凶神恶煞地挡住了。
“你给她喝了什么?”钟离山问。
阮吉有些回避钟离山的目光,“大当家的,再这样耗下去,只怕不仅是夫人,就连孩子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