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书瑞不置可否,只是声音有些沙哑。
「情侣吵架,难免的吧?」张振豪试著说,虽然他一向不爱说话,但在被强迫与曲书瑞演出男女主角後,两人不免熟稔许多,於是张振豪开了口,感觉自己舌头打结、咬字不清。
「雅淇说不准我跟女生跳舞,但营火舞本来就会轮到,也没办法啊!」
曲书瑞笑了笑,「雅淇说我站在女生那圈就好了,其实我可以一直和她跳不换舞伴,但她不想被别人说嫉妒心强,所以才变成一直跟你跳。」
「我没差。」张振豪很久才挤出这句话,但眼前满满的都是方才营火舞时,在熊熊营火之前,曲书瑞突然跑到女生那圈,抓著他的手,就跳起不太熟练的女生舞步来。
黑暗中闪动的火光、曲书瑞脸上有些别扭又虚弱的笑意、微微潮湿的手心。
高中童军课也教过一样的舞步,只可惜那时的营火晚会因雨取消,他始终没体验过许多男孩子的梦想,在营火前邀自己喜欢的女孩跳舞,看不清的脸孔,暧昧的轻笑,碰碰小手就很满足。
隐约青涩的梦想变成了曲书瑞,张振豪发现自己并不觉得惋惜。
曲书瑞在黑暗中用明亮的眼神看著他一阵子,又点燃了一支仙女棒,把手上提著的麦克风袋甩到肩上。
「你,喜欢我吗?」
「我只是个路过的勇者,因为想吃汉堡才上这座汉堡山来的。」张振豪几乎是反射动作地,接下了背了快半个学期的台词。
「打倒汉堡王救出我的话,就可以吃汉堡吃到死哦。」曲书瑞笑著,接下一句台词。
「那……我喜欢你。」
「你是命中注定的勇者,我要你喜欢我。」
曲书瑞轻声说出了最後一句对白,於是张振豪陷入沉默,接下来勇者会把公主抱起,一路跑出宫殿,直到与汉堡王决斗,但他正扛著沉重的音箱。
曲书瑞自顾自地笑了一声,又转过来,仙女棒最後一点火光啪地一声,熄灭在黑暗中。曲书瑞顺手一丢,残骸落在附近草丛里。
「你喜欢我。」
被指著鼻子,曲书瑞突然把脸凑了过来,阻住他的脚步,只是静静看著他。
张振豪不知道该怎麽回答,他一直不擅表达自己的情绪,但一旦表达出来,就变成不擅隐藏。
於是他很轻却很坚定地,点了一下头。
「女生呢?有喜欢过吗?」曲书瑞好奇地问,仍靠他很近很近。
张振豪想起国中时和自己走同一条路上学的校花、高中在补习班坐他隔壁香香的女生,还有学校对面饮料店打工,总是把制服穿得很可爱的女店员,想了想,又点了一下头。
「原来如此。」曲书瑞笑笑,直起腰,转身继续往前走,张振豪仍旧跟在他身後。
两人没有再交谈,冬天的山上风刮得又急又冷,张振豪有些懊恼,方才营火晚会结束後藉著跳舞过後的热度,没穿外套就来还器材,走在前面的曲书瑞也缩著肩,一副很冷的样子。
直到看见前方透出灯光的建筑,两人才松了口气。
「干嘛把场地跟租借处弄得这麽远,累死我们。」曲书瑞抱怨著,看起来却不是很累,看著租借处前的台阶,曲书瑞想休息似地踩上了一级,就停下脚步。
「喂,告诉你一个秘密。」
张振豪停下来,站在台阶下,仰起脸看著差了一个台阶以後比自己微微高出一点点的曲书瑞。
曲书瑞表情很严肃地,俯下脸来,凑近他耳边,背後是租借处的灯光。
「我和你一样。」
温热的气息喷在耳边,曲书瑞用没提著重物的那只手,搭上了他的肩膀,侧著头,用自己的唇盖上了他的唇。
初吻被夺走之後张振豪并没有表现出太多变化,在看见曲书瑞和安雅淇隔天早上就和好如初之後仍然一号表情,两天後的晚上他还是和曲书瑞照常演出了让全场激动不已的勇者与公主剧,下山之後过了一个寒假,开学时再见到曲书瑞,张振豪觉得心跳似乎快了几拍,但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影响,如果在自慰的时候,幻想的对象从穿著制服的高中女生,偶尔会变成穿著那套恶趣味的公主装,抱在怀中时露出戏谑表情的曲书瑞不算的话。
他偶尔会疑惑,曲书瑞当时说的「我和你一样」,是指曲书瑞也能同时喜欢男性和女孩,或者是,也喜欢自己的意思,但第二种可能太过微乎其微,喜欢上的人也喜欢著自己,而且还是有固定交往对象的同性,张振豪并不觉得自己有那麽幸运。
「喂。」
曲书瑞挂上手机後,从隔壁书桌探头叫他,张振豪刚揉掉了一张纸,是写在讲义背後的剧本草稿。
「张振豪!」曲书瑞又叫了一声,张振豪才抬起头。
「在写剧本?」张振豪点头,曲书瑞才说,「沈若瑜说球场现在没人,要不要去偷练一下?」
张振豪想了想,摇摇头,前天练球时被操得比较狠,今天还有点肌肉酸痛,加上晚上又得去打工,於是决定先把剧本完成再说。
「你不去?」曲书瑞看著他,久久才放弃似地拿起手机,「那我也懒得去了,你等下自己跟沈若瑜说,看未来的队长大人怎麽讲。」
此时敲门声清脆地响起,两人同时一愣。
「阿廖吗?」两人对看一眼,曲书瑞扬声喊道,「门没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