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冬行嘴角一弯,埋头吃饭。
程言心思仍不在吃上,扒拉了几筷子,说:“吃饭时候不能看书,总还能说话吧?”
李冬行把这句话当作程言嫌他管太宽,脸红了红:“师兄说。”
程言:“你说,人到底为什么会做梦呢?”
李冬行一口饭含在嘴里,不动了。
程言自顾自说下去:“梦,是一种大脑在睡眠后的自发活动,不受意识掌控。所以人们往往会说,梦一定是最诚实的。人清醒的时候还可能自欺欺人,故意去压抑一些内心真实的想法。可一旦睡着,那些最隐秘的、最见不得人的念头,就全浮了上来。”
李冬行心中一虚,模模糊糊地回答:“……可能,可能吧。”
他埋头机械地扒饭,恨不能把饭碗里的米粒都塞进喉咙里,好把自己那颗快要跳出来的心压回去。
“一个人常常入梦意味着什么?”程言笑了声,自问自答着,“可能是太喜欢这个人吧。”
他一边说一边晃着筷子,将点未点,就好像指着李冬行。
李冬行觉得所有吞下去的米饭都堵在了嗓子眼,卡得他火烧火燎。他不敢抬头看程言,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很大声很大声地说,师兄发现了?发现了他做的那个梦,发现了他那点无法见人的小心思?是因为他的其他人格无意中说漏了嘴,还是他控制不住的脸红太过频繁,终于让程言一眼看穿?
他……他该怎么办?
平时七嘴八舌的其他人格,此时此刻都一齐噤了声,就如临阵脱逃,默契地抛弃了他。
李冬行闭了闭眼,在心里对自己说:李冬行啊李冬行,你要勇于承认错误,可能师兄不会怪你,如果师兄真的怪你,这也是你自作自受,大不了好好道个歉,发誓以后平心静气再也不动歪心思,师兄应该会原谅的吧……
可是,他真的能自控么?
他连这些一起生活在脑子里的人格都控制不住。
李冬行越来越沮丧,他忍不住想,或者……或者他可以走,也许等师兄发现他这么坏,师兄就会厌恶他,再也不想看见他,师兄会后悔自己引狼入室,白白收留了一个意图以下犯上的白眼狼……他先换个地方住,然后和师兄解释,不再做生物系的助教……
一想到以后再也不能和程言住在一起,在学校见面的机会也大大减少,李冬行就跟犯了心绞痛一般,那颗本来跳得就不安分的心一抽一抽的,跟个绝望的醉汉一般,在胸腔里东倒西歪。
李冬行忍着心痛,暗暗骂自己贪心,都起了这么过分的心思,他凭什么还想再留在程言身边?
他就算管不住自己的脑子,至少,还能管得住自己的两条腿,做一个有自知之明的人,该走就走,不让程言太过讨厌。
“冬行?李冬行?”过了好久他才听见,程言在叫他,还叫了好几声。
他抬起头,意识到自己还全然不知该如何开口:“师兄,我……”
“你怎么了?脸这么红,还出这么多汗。”程言吃了一惊,伸手就想摸一把李冬行的额头,“生病了?”
李冬行下意识想躲,可另一个念头却让他钉在原地,呆呆抬着头,任由程言的手掌覆上来,揉了揉他渗着薄汗的皮肤。
师兄的手真的好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