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前,凌烟要求回荣月轩静养,赵越瑶准了。每日都来看她,却日日见她枯萎下去。
“我让大夫过来,你这样不行。”
大夫领了命过来,小心翼翼地为凌烟诊脉。越到后来,大夫的眉头锁得越为厉害,最后摇了摇头。
赵越瑶见状叹气:“之前我不该这么逼你的。”
凌烟喝了点水,勉强能说一些话,要求与赵越瑶单独说话。赵越瑶依她,屏退了左右。
“烟儿自知时日不多,只有一个请求。”凌烟说。
“你说。”
凌烟回想往事:“我死后唯愿城主将我葬在爹娘的身边,生前我们一家恐是缘分太薄,相聚不多,只愿死后能一家团聚作伴。”
赵越瑶紧抿着唇,叹气地点头。
凌烟欣慰地笑了笑,又道:“虽知城主从一开始将我留在城中不过是为了利用我,但城主对我的好我仍感激。可惜烟儿要走了,未能遂城主的愿。”赵越瑶的目的从一开始凌烟就很清楚,但她性子冷淡,仿佛早就看透了世事,不争不抢,才能耐得住寂寞在这冷清的荣月轩过了这么多年。
赵越瑶并未反驳,将她的手放到被子里:“也许没那么糟糕,兴许明日就能找到医治你的神医。”
凌烟闭上眼:“城主若是有这份心思,倒不如花些力气为烟儿打探琴的下落。那是爹娘留给我的唯一东西,我竟将它弄丢了,心中着实自责。”
赵越瑶说:“我也知你对我加害沈霜照耿耿于怀,可是站在我的角度,沈霜照多次闯入内城,并且图谋不轨,我容不下她。况且,说句烟儿不想听的话,你的琴会丢失,与她定然脱不了干系。”
凌烟艰难地呼吸着:“她生性单纯善良,我不信。何况,她早已过世,城主就莫要再说她的不是了。”
说起沈霜照,赵越瑶就恨得牙痒痒。她一直瞒着凌烟,当初被她处死的并非是真的沈霜照,因为沈霜照早就被那个该死的狱卒不知道藏到了哪里。她花尽力气,至今都未得到沈霜照的下落。
更令赵越瑶不能容忍的是沈霜照竟然是沈婉蓉与楚行之的孽种。难怪三年前初次见到她时,赵越瑶就觉得面熟,原来不过是因她长得像她爹。
如此一来,赵越瑶对沈霜照的恨意更甚。她恨当初为什么要心软放过她。
“你若是不喜我提及她,我不说就是。”赵越瑶对凌烟说。
凌烟点头,她对沈霜照是有疚意的。当初若非她擅自去了水澜城又遇上沈霜照,对方也不会因此卷入她与赵越瑶之间的事,最后害她丢了性命。
不过没关系,自己也受到了惩罚,再过不久她也要离开世上。若是死后能遇上沈霜照,自己是要向她赔罪的。
赵越瑶不敢与她说太多的话,生怕她体力不支。又吩咐人做些清淡的食物与相应的汤药,好让凌烟保持体力。到了夜晚,荣月轩外边几个大夫轮流守着。
是夜,荣月轩后面的竹林里,一道身影被月色拉得老长。
“属下见过少主。”兰心欠身。
陆清容倨傲地背对着她,清冷的声线在这夜里更让人觉得不易接近:“如何?”
“属下按照少主的授意,将事情都办妥了。”兰心谨慎地说。她是陆清容安插在赵越瑶身边的棋子,之前陆清容得到的情报几乎都由她一手提供。
陆清容垂下睫毛:“凌烟近况如何?”
“今日属下随赵越瑶去荣月轩看她,凌烟形容枯槁,恐怕过不了几日就……”
“是吗?这一月来你辛苦了。”陆清容说道。一月前她传信给兰心,让她在凌烟的膳食里下了药,随着摄入量的增加,凌烟的身体也一日不如一日。
“属下对少主一片忠心,做这些都是应该的,属下……”
陆清容打断她:“好了,恭维的话少说。这几日你留心些凌烟,一有情况变化,要立即通知我。”
“是……”兰心她。
陆清容得到了自己需要的信息,便离去:“今日就到这里,你回去吧。”
“那……少主呢?”兰心抖着胆子问。
陆清容妩媚的眼眸望向她,凌厉之感令兰心不寒而栗,立刻跪下:“属下多嘴了。”
“知道就好。”陆清容不再理她,消失在竹林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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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心岛上——
沈霜照手指翻过一页书,才恍然发现这已是此书的最后一页。
“看完了……”她喃喃自语。思及此,她又想起几日前陆清容说的话——“等你看完了手上那本医书,我可能就回来见你了”。
沈霜照对着书失神,明明不是啊……陆清容分明是在撒谎。原本平静的心情因为想到这个看起来不像约定的约定而被轻易打破,沈霜照合上书,心乱如麻。
无端地,她又开始恼恨起陆清容来。她来水澜城也就罢了,私闯湖心岛她也忍了,毕竟她也拦不住陆清容。可是,那人就不能多待一会儿吗?也不向自己吐露来水澜城的真实目的,就知道说些胡话糊弄自己。如此莫名其妙,自己连好好问她个问题的机会都没有!
陆清容出现了她无措,陆清容不出现了她又觉得煎熬——矛盾。
沈霜照百爪挠心,被陆清容惹得全身都不自在。她又叹气,自己中她的毒着实太深,竟对一个女子犯了相思病。
正想着,一阵微风拂来,带来些许味道。沈霜照下意识地蹙眉,随后才觉着这味道十分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