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旭已经睁不开眼睛了,只是凭着本能发出微弱的回应声。从四肢蔓延开来的不可抵抗的热度让他痛苦不堪,困意浓重,意识不甚清晰。
杨峰锐心底蓦地发寒,他把脑袋抵在了林旭的额头上,那不正常的高温让他近乎窒息,“靠怎么会这样?”
刚入冬的时节,正是最容易生病的时候。这几日因为杨峰锐的间歇性神经质,林旭几乎没有好好休息过,之前又老是被抢了外套受了凉,再加上晚上刚冲完凉就……
杨峰锐急忙地去用手贴林旭的脸,去探对方身体的温度,无一不是热得渗人。之前完全没有发现,甚至根本就没有意识到林旭这几天状态都不好,今晚似乎也听到对方推托想要早点睡觉……脑海里的碎片混乱,零零散散地浮现了很多东西。
“我操!小旭,我们去找宿管。”杨峰锐轻轻拍打林旭的脸,叫着对方的名字,看着对方蹙眉难受的样子就怎么也下不去手了。四周静得恐怖,没有盖上棉被两人渐渐被寒气包裹,一片冰冷中,只有两个人靠在一起呼出来的暖气凑在了一起。
“唔嗯……”林旭无意识发出轻吟,略蜷起身子,靠紧了身上的暖源,把手脚裸露在外的冰冷也尽量贴紧了杨峰锐。
杨峰锐哑声,心被狠狠揪住了,泛起了酸涩。
近乎陌生的情感。
“对不起,”杨峰锐抱紧了林旭,把头埋进了对方颈项,贴着那让他恐慌的热度,感到胸口的难受越来越浓厚,几乎承载不住了,“小旭,对不起,对不起……”
连他也没有发现的,他的身体在轻微地颤抖。
是他太任性,是他太固执,是他太自我……他过分,他放纵,是因为他一直都那么清晰地知道,那个人是林旭。是好脾气地、不会拒绝的、不会伤害别人的林旭。
他从来没有真正生气过。
杨峰锐感觉他似乎踩进了一个泥塘,明明还在前进,却不知不觉间开始下陷。
那一晚,他给林旭做了清理,他往林旭口里灌了很多热水,他抱着林旭手脚冰凉地睡去。半睡半醒间,他听着窗外黑洞洞的雨声,感到有些不真实,就好像,今晚的一切,都是假的。
人总是在夜晚,某些特定的时刻,变得最不像自己。亦或者,最像自己。但结局都是相似的,我们要把它藏起来。
天刚蒙蒙亮,杨峰锐就醒了,去探怀里人的额头,降温了。他有些发怔,似乎是因为摆脱了什么而松了口气,又恍惚间感到怅然。
两人都捂出了一身热汗,黏腻地粘连在身上,在狭小的空间内显得格外不舒服。杨峰锐就睁着眼,怔怔地看着窗口,极难得地看到了整个天亮的过程。如同他的思绪,一点点被抽离,渐渐变得茫茫然一片空白。
而旁边,一直萦绕着一个浅热的呼吸,宁静、温和。
他觉得这中间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往深了一想,又是一片空白。两个大男生看那档片子就干了点事,泄泄火,好像没有……特别过分。
那到底是怎么了?
那种深到整个心脏都抽痛的罪恶感。
他似乎还能忆起昨晚胸口剧烈的波动,溢满整个胸口的无法抑制的情感,可现在再想,却感到有些陌生了。那种疯狂、那种恐慌,一切都变得荒诞。如同一个孩子一般小题大作。
那些看似混乱的记忆,都随着天亮而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膜,摸不到也抓不到,看不清也理不清。
林旭醒来后,杨峰锐还是压着他去了趟医务室,拉起了吊瓶。
杨峰锐没有回教室,就坐在旁边,两个人也没有对视,只是默默地等待着时间的流逝。杨峰锐偶尔会抬头看向那吊瓶,液体滴落的缓慢,一下、接着一下,恍惚间让人有种永远也滴不完的错觉。
“喂杨峰锐,”林旭靠在长椅上,依旧没什么精神,“你回去吧。”
等了很久,也没有回声。这不是杨峰锐的风格,但林旭实在没有心情照顾对方,闭上眼睛,想要稍稍缓解下头痛。渐渐地,又困了,身体也跟着泛冷。
脑海里偶尔会闪现一些昨晚的片段,却模糊得什么都抓不住。
灼热的呼吸、发麻的啃咬、耳机里噬魂的呻吟声,还有肌肤相贴的几乎要燃遍全身的温度。偶尔有微弱的声音钻进脑海,“小旭,小旭……”如同镌刻一般在脑海里一次又一次加深刻痕。
林旭瑟缩了一下,冷得把口袋里的手扣紧。
按正常情况来说,医务室的内间是有床位的,但这几日病人增多,那个床铺不知道被挪到了哪里去。
“阿锐,”林旭硬撑着眼皮喊了一声,但如之前一样没有回应,但累得不想再去斗嘴皮子了,“你不要在这里呆着,回去上课。”
他极少称呼对方名字里的单字,除了被杨峰锐逼急了会敷衍两声,就在服软时会这般喊了。就像是透露一个信息:我累了,不要闹了。
杨峰锐的目光从吊瓶挪了下来,感到舌尖发涩,又酸又苦,“小旭……”
林旭发怔,太过熟悉的声音和语调,突然间就和脑海里昨晚犹如梦魇的声音重合了。
“我已经向老师请假了,”杨峰锐把林旭的头压在自己肩膀上,“睡吧。”
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
林旭想要拒绝,却发现又跟往常一般,头被压住了,肩膀被环紧了,没有拒绝的余地。但他真的太累,没有心思再去思考任何一个细节,只是刚刚有个支撑,睡意就疯狂地席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