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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絮坐在休息室里,暖意从杯中传到指尖,荧蓝的光线从一旁晃荡过来,笨笨眨着一双大眼无辜地看着她,亲热地蹭蹭她。虚无的光线并不能带来真实的触感,却让阿絮微笑起来:“我没事,只是有点累。”
笨笨立起身体在半空中打了个滚,汪汪叫了几声,眨巴着眼睛等着阿絮夸奖自己,却被敲门声惊到,在半空中跳了跳。
阿絮看向站在外边的韩仪:“有什么事吗?”
韩仪也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些什么,只是刚才看到阿絮那样子心里不太舒服,下意识就找了过来,现在被这么一问只好胡乱找了个话头:“唔,我上次起的疹子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阿絮嗯了一声,说:“以后你要是有什么病情的话都可以来找我。”
韩仪迟疑了一会儿,解释道:“刚才……不好意思。”她小心地看了看阿絮的脸色,小姑娘垂着头也看不大清,只得继续说下去,“他们无意冒犯你,只是开开玩笑……”
阿絮蓦地抬起头来,大声道:“别说了!”
她这一声低喊让韩仪把接下去的话收了回去。韩仪看着阿絮低垂的眼睛,心中发沉,想来她是真的生气了。
想阿絮这样年纪的小女孩脸皮都很薄,也同样要强的很,乍听到一群男生的调侃,有十分气愤也难怪。韩仪想着。虽然自己是个女生,但也只有彼此两人知道,若是阿絮有了喜欢的人,也会害怕这谣言传到那人耳中吧?
不知怎么,这样的想法竟令韩仪胸中一滞。挥散那股不舒服的感觉,韩仪继续开口道:“他们平时就有些口无遮拦,但也没有恶意,你别介意,我会去同他们说清楚的。”
“我知道他们没有恶意,不过是在陈述事实罢了。”阿絮打断了她,飞快地说着,“我也喜欢漂亮的人,我也希望事事赏心悦目,可是一张脸就这样重要么?难道我长得不好看我就没有心、不懂得伤心了么?难道仅仅是因为这张脸我就不配受到尊重,任由你们拿来取乐吗?”
她抬起眼来,模糊的泪光折射着眼里的委屈与愤怒,明明是无比平静的语气,可那满是痛苦和疑惑的眼神让韩仪震惊之余不由心痛,那一句句疑问仿佛从心间齿缝里钻出来,心口裂缝丝丝蔓延,无数酸苦如泉涌。
“我知道这个世界热爱美,且不论什么是美丑,但是可不可以留下一点点尊重和空间让‘丑’的生存?”情绪的喧嚣让阿絮整个人微微发着抖,她的声音低低的,“不需要关注也不需要同情,不需要注意,没有嘲笑也没有怜悯,就能很好地安稳地和星际万物一样活下去。”
她的中有根刺,不去碰就不会痛,却总有人或恶意地压下去,或善意地想替她拔去。结果,撕心裂肺,只有自己体会。
她忽然有些茫然,无比疲惫。小时候她受欺负时爸爸说不要试图向那些人寻求平等,因为真正的平等来自于一个人内心的觉悟,解释和乞求来的平等只会让你适应弱者的身份。于是她学会不去寻求怜悯,努力无视嘲讽,直到遇到韩仪。她以为她看到这个人眼中的平等。
说不清楚是哪个时候产生的信任,可能是第一次见面韩仪的仗义相救和向李医生告状时表现的从容镇定,可能是面对自己时韩仪从不躲闪的目光也从不好奇地问询,可能是每次谈话时韩仪的坦然关心与对待别人无异,也可能是和韩仪交换秘密后自然而然的亲近……她以为她是例外。
却也并没有什么不同。
韩仪没明白阿絮话里的意思就已经被她的眼泪震住了。
她知道自己眼前的这个小女孩子并不脆弱,甚至比很多同龄人坚强得多,无论是病发时痛得倒地不起还是抱着最坏的打算暴露自己的秘密时,她没有掉下一滴眼泪。可是,现在?
敲门声打破了室内凝滞的时间,韩仪如梦初醒地看向门外——阿絮已经整理好自己的情绪打开了门——彭斌站在门口对她扬了扬手中的终端:“商训练员有消息,让我们立刻去找他。”
阿絮侧过身让路,韩仪经过她时忽然说:“我想我们说的事情并不是同一件,而且我想我从来没有对你不尊重的想法,或许这有些误会,不管怎么样,请你相信我。我……我明天来找你。”
韩仪心事重重地跟着彭斌走了出去,她十分确定阿絮没听到在病房里的谈话,至少是没听完的,可是她到底是听到了什么才有这样的反应?彭斌忽然出声:“前几天,何兆他们病房里有个一年级的新生说了些话,可能让阿絮医生有些难过。”
韩仪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彭斌实在分析这件事的可能性,她问:“你听到了?”
彭斌摇摇头:“没听到多少,但是大致知道是怎么回事。”
“那天是怎么回事?”
“阿絮医生帮何兆检查的时候被那个一年级说了脸上的疤影响仪容,不愿意要阿絮医生治疗,还说了些何兆和医生的碎嘴。”
他只简略地告诉了韩仪大概,却没提到那一年级的原话:“长得这么丑就不要来吓人!脸上长了这么块疤,就是没病也会被吓出病来了!我说你那被吹得多么高明的医术也是假的吧,不然怎么治不好自己脸上的疤?”“你这么关照这位同学,他是不是你姘头?哈哈哈哈哈哈,能看上你的人眼光也是有问题了!就算是倒贴也要个长得好看些的啊!”
那人也是军部中层长官的子侄,仗着家中大人的威风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