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烟拿她没办法,她的肩部受了伤,拿着一旁的纱布递给夏珂筠:“换吧。”
她自小在沙场成长,刚学会拿枪和剑便开始跟着父亲开战,身上的伤一道道如铁链狰狞,有深有浅。夏珂筠乍一看见时,手心一颤。
白皙的皮肤上纵横的伤口,有些旧伤慢慢褪去,有些新伤颜色正艳。最为惨烈的是昨天刚刚留下的伤疤,那一剑刺穿她肩部的时候她看得清清楚楚。
她便觉得自己后背的箭伤也疼了起来,随着那几道伤口起起伏伏。
“长烟,宫里有上好的祛疤药,若是有幸去大夏,你便随我回宫将身上的伤疤祛了吧。”夏珂筠沉着声音,听得出她言语间的忧伤。
她的长烟是个美貌且骁勇善战的姑娘,哪个姑娘不喜欢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
顾长烟背对着她,看着烛盆里跳耀着的昏黄的烛火,低声问道:“阿筠,你是嫌弃我的伤痕吗?”
“没……怎么会!”夏珂筠答道,“怎样的长烟都漂亮,我怎么舍得嫌弃你?”
顾长烟便笑了:“南泽的皇宫里也不少那些灵丹妙药,小时候,封彧会拿来些去顾家,我便用着,那些伤痕一会儿就好了。后来爹爹战死沙场,我又发现了他的阴谋,便再不想理他,无论他拿什么来,我收着,等他走了就扔了。我宁愿满身伤痕累累,也不愿意要一个厌恶之人的施舍。”她言辞背上,夏珂筠看不见她的脸。若是能看见,便会发现她眼角的晶莹透亮。
能让她哭的不多,心爱之人的悲伤、自尊的践踏。
夏珂筠的指尖在她的伤痕处轻轻划过:“还疼么?”
“不疼了。”她笑道,“以前这些年为南泽出生入死赴汤蹈火,也算留个念想。”
她不说了,仔细地拆下她肩部的纱布,它被血染红了一片,便是缩小后白雪里的一枝红梅。伤口有些溃烂,因着没及时治疗。
她忽而闭了闭眼,心想被绞了一般,拿起纱布,按照顾长烟的意思,换了药,一点一点包扎起来。
此时想到,白天自己任性地压在她身上,她因是生疼生疼的。可她都没有哼出来,大约是怕自己担心。
她从未遇到过一个人对她宠爱至此,便是自己咬牙切齿地熬着痛,也不想让她有半分难过。
做到如此地步,让她还有什么理由去接受别人?
没有了,全世界她只要一个顾长烟。
包扎好了,将衣服给她披上,两个人都安静得很。
顾长烟熄了烛火,拉上被子,轻轻地说了句:“睡吧。”
只是两人都睁着眼,黑暗中不可视物,各自怀揣着自己的心思。
顾长烟想了很久,如何养伤,如何逃离,如何将夏珂筠安全送回,如何得到亲人的消息,想了很久,想得头痛欲裂时,身边温暖的手握住了她。
她的手心向来冰凉,她习惯了莽苍原的恶寒,早已没有了知觉。
但她能感觉到她的温暖,就像深夜里的一盏油灯,虽然火势微弱,却给她带来从未有过的光明。
夏珂筠便是那盏灯,让她知道活着,究竟有何意义。
她便稍稍用力握了握,得到了枕边人的回应。
“你还没睡?”
“嗯。”顾长烟回应。
夏珂筠朝着顾长烟的方向挪了挪身子,靠在了她身边:“睡惯了温暖舒适的龙床,这里虽然破败贫寒,却难得让我安心。”
“嗯。”
“长烟,救出了长泽和你娘亲,你若无处可去,就来大夏吧。”夏珂筠轻轻叹了口气,“若不想被南泽针锋相对,即便是隐姓埋名也好,有我在,至少能让你全家都不用活在监视和负担之下。”她能想到给她最好的,不是锦衣玉食,而是一个自由随性的生活。
华美的日子她过了太多,只有自由才是她所求。
“嗯。”顾长烟继续闷闷地回答。
夏珂筠以为她害羞了,半撑起身子在她面前。
她的呼吸绵长温柔,胸口规则的起起伏伏,她轻轻呢喃了一声她的名字,得到的是她呓语一般的回答。
原来是睡着了。
夏珂筠便睡了下去,微笑着,合上眼。
她能感受到最大的幸福便是,她在身边,安然无恙。
这三年午夜梦回,都是顾长烟的身影,她害怕封彧偷偷禁押了她,派人四处寻找,却毫无头绪。
天知道那时候她有多担心,直到探子来信,说封彧也在找顾长烟,并且找到她了。
她知道顾长烟没事,那时候像关押的鸟儿受到了解脱,泪湿了衣襟。
夏珂筠侧身抱着顾长烟,一夜安眠。
翌日一早,天蒙蒙亮,门口便传来了一阵大力的敲门声。
蒙县地儿小,但凡有点动静便能引起人们的注意。惊醒的顾长烟一头坐了起来,她闻到了危机感!
“阿筠,起来!”没顾得上半睡半醒的夏珂筠的起床气,她想把她拽下来,却发现她紧紧地抱着自己,根本没法动。
一瞬间脸上通红,结结巴巴地看着一脸茫然地夏珂筠:“外……面有……危险……”
夏珂筠顿时吓得清醒,还不等顾长烟继续说,拉着顾长烟就跑:“有危险还不赶快逃!”
顾长烟都不知道夏珂筠哪里来的力气,明明昨天自己睡着的时候她还在一个人喃喃自语。
她拉住她:“人从前面来,你想从前面撞上去?”
夏珂筠约摸着睡得混了,停下脚步,侧耳倾听。末了,脸色顿变,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