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安心住下便是。会芳园那里的院子连字还没题,院子也没这儿宽敞。”
“糊涂!你袭了爵,不住正院你住哪里?”贾敬想了想宁府的格局,又说:“难道你要在内院会客!”
贾珍被父亲训斥也不敢出声,只是脖子缩得又短了些。
贾敬拍板定案,想着先给他们多找点事,省得一天不务正业,尽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
“蓉儿过来。”训完了贾珍,贾敬声音放缓,冲贾蓉招了招手。
“太爷。”贾蓉见平时威风凛凛的父亲都被训的说不出话来,乖的像小猫一样。
“你四书可学完了?”
啊?贾蓉愣了一愣,他已经有小半月没去过私塾了,平时心思又全不在这个上面,一下子被问蒙了。
“我问你,你看你父亲做什么。”贾敬声音严厉了几分,“明日就算了,后天去上学去。”
贾敬这会心里烦得很,把自己该说的话说完了就背着手去了后堂。要不是贾珍年纪大了一点,跟一群十岁左右的孩童在一起实在是丢人,他都恨不得将贾珍也丢过去一起读书了。
贾敬又开始扒拉原主的记忆,要说这记忆没用,那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如果没这记忆,他第一天就得露馅,指不定被人当什么妖魔鬼怪烧了。但是原主的记忆除了人名、关系和地名,还真没别的了。原本的贾敬就是个死宅,还是个很有爱好的死宅,三十岁之前一门心思读书,后来又走火入魔去修道炼丹,别的一概不管。
不过这也好,省得被他影响了自己的决定。
吃晚饭的时候,贾敬又郁闷了。今儿算是老太爷回府的第一顿饭,吃的比较隆重,宁府一共四口人,分了两张桌子,他跟贾珍贾蓉一桌,隔了张屏风是尤氏一人一桌,每人身后都站着三个丫鬟,端着热水、手帕等物。要不是他说自己来,这菜都能有人给他直接夹到嘴里。
这腐朽而奢靡的封建大家庭啊~~
对于一个肉食动物来说,他辛辛苦苦爬到食物链的顶端不是为了吃菜的。的确是这样,可这桌上的东西,怎么就吃不出味来呢?改,都得改!
贾敬左手边是只完整的、外表是只鸡的生物,表皮金黄,看起来是炸的。他抬抬眼,嗯了一声,身后的丫鬟立刻就拿勺子给他盛了一块。至于为什么用勺子,贾敬吃到嘴里才明白,入口即化啊,不用勺子根本夹不起来。
右手边还有盘绿色蔬菜,一根根码在盘里,卖相不错。不过他生生从里面吃出了虾仁味,而且夹起一根后小幅度晃了晃,哎……比面条还软。
这某种程度上还不如玄真观呢,最起码人家青菜能吃出土腥味,豆腐能吃出豆腥味。
贾敬这会吃着完全不用牙就能解决的饭菜,内心忧愁,不过宁府里有个人内心比他还要忧愁,这个人就是早先被来福送回来,现在一人住在会芳园里、肚里孩子已经有四个多月的蕊红。
蕊红今年几岁她自己也不知道,从小被人牙子养大,还被倒了好几手,所以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人,哪年生的。蕊红小时候长得很是粉嫩,就像是年画上的小人一般,因此刚刚能跑跳就被人拐了。拐子带着她不分日夜的赶路,没出两天,蕊红就病了,人牙子怕砸在手里,下了重药之后急急脱手了。也许是烧坏了脑子,或者是吃药吃坏了,蕊红反应比常人慢了那么半拍,再加上一年年长大,越发不如小时候水灵,这才被李顺以很低的价格买了回去。
反正太爷是用来双修的,脸蛋长得好不好,人够不够机灵,一概不用考虑。
反应慢归慢,蕊红人是不傻的,她知道她现在这个状态很不正常。自从那日被从暗无天日的屋子里放出来,没两天就被送到了宁府,她虽不识字,但也知道门上的字越多,主人家的官职越大,宁府的牌子上足足有五个字。之后她被安排到了一处幽静的花园里,身边跟了三个丫鬟,每隔三五日就有大夫来看诊。
日子过的是不错,可是她现在既不算是通房丫头,也不算是姨娘,更不算是外室。连脸都没开就有了身子,她倒是无所谓,可是这肚里的孩子怎么办。因此蕊红一回到了宁府,就烦忧的吃不下饭,不过短短数十天,就瘦了一圈,倒是显得肚子越发的大了。
宁府里唯一能管事的女人,尤氏,也是没空理她的,本来么,她俩一个正室,虽说是继妻,另一个是不清不楚的小丫鬟,本就说不到一块去。再者蕊红又是尤氏公公的人,哪有儿媳妇管公公的房里人呢?因此蕊红到现在都不知道贾敬已经回府了,也更加不知道贾敬已经把她忘到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了。
贾敬忘了,尤氏和贾珍都没忘。不过他们两个一是为了避嫌,二来也为了不触霉头,总想戳着对方先说这话,因此从贾敬进家门到吃完晚饭,再到第二天贾敬的四十五岁寿宴,他俩在这件事情上都保持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