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所见,让他本来便差极了的心情,更加地烦躁,那是一个单薄的少年样子的人,被除去了衣服,冰天雪地里,被捆住四肢按在地上,他还在挣扎着,即使那挣扎微弱的仿佛颤抖一般,四肢之上,被捆绑的位置,粗糙的绳子,将皮肉磨烂,血淋淋一片。
“奴才见过王爷!”
刚刚还在屋檐下被一个小太监伺候着喝茶的老太监,悠闲的样子被一点惊慌取代,慌慌张张地跪在了地上。
“他犯了何错,要如此”
置人于死地,这句话,他没有说,可是,面前的所见,分明便是如此。
“王爷,宫中的奴才们,为了伺候好主子,都是要好好**一番的,这个小哑巴犯了错,不知道天高地厚,不服管教,若是老奴现在不下手折一下他的气焰,恐怕来日冲撞了贵人呀!”
老太监一副忠心为主子的样子,方才的那点惊慌早已经收拾干净,毕竟,秦落笙是朝野内外有名的慈善人,便是被抓住动私刑,也不会如何。
第三章 梦耶
“还是个少年,这一番,他应该知道些规矩了,皇兄现在病重,宫中不宜见到死人,让他到本王府邸中伺候吧。”
方才他分明亲眼见到,几个粗壮的太监手中各自拿着一条细细的柳条一般的鞭子,往少年的肩上,腿上,头上,就那么劈头盖脸地打下去,那鞭子上面没有沾染血,少年的身上也没有伤痕,可是,秦落笙知道,这样不见血的惩罚才最可怕,也许少年内里的骨头已经裂开,淤血会要了他的命,那个少年的身子在颤抖,这么冷的天,被除去了衣服,便是冷,也会冷死的,那露出的肌肤之上,是层层叠叠的伤疤,有新的,也有旧日的伤疤,那肌肤,因为暴露在寒风中,已经冻得青紫,即使知道宫中自有一套惩治人的法则,可是,望着那个颤抖的,脆弱的,却也可怖的少年的身体,看着那个少年即使到了现在,还在无意识挣扎的行为,秦落笙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不知是否是秦落笙的错觉,他那句话说完了之后,少年一直颤抖的背脊,平静了下来。
“可是王爷,这个小太监他是战俘入宫,是异族人,哪里能够到您的身边伺候!异族人都是些野蛮之人,不知礼数,难以驯服,最是”
老太监明显不愿意放过少年,喋喋不休地说着这些刺耳的话语。
眉皱起,秦落笙没有心情听一个老太监刺耳的言语,直接打断对方的话:“本王要一个宫人伺候,难道还要征得你的同意。”
他眉眼间的尊贵与威严,即使年少,也不是这些低贱的宫人们能够冒犯的。
秦落笙即使平日里和善,也还是尊贵的王爷,话到这里,老太监讪讪地闭上了嘴,躬身领命,只是,垂下头的人,暗地里狠狠地瞪了那个小杂种一眼。
“都退下吧。”
绣着暗色蟒纹的靴子踩在雪地中,咯吱咯吱地响着,经过少年身边时,一声嘶哑的听不出语调的音节,像是粗粝的沙子摩擦在纸张之上,鬼使神差地,他回头看了他一眼,一张青紫遍布的脸,一双野兽般凶狠诡谲的绿眸,直直的,像是要把他给望进去一般,心底,蓦然一惊。
少年猛地张开眼睛,床帐之上,金丝银线影影绰绰勾勒出精致的花纹,很是奢华,这是浮洲州府特意为庆王准备的房间,算是府中最好的地方了,他直愣愣地望着,明明望着的是那些花纹,是那些金色银色的纹路,眼前所见的,却仍然是方才梦中那双绿色的瞳眸。
一瞬间,分不清真耶,幻耶,还是,梦耶。
漫天的冰雪,满目的鲜红,彻骨的寒冷,最后停留在脑海中的,唯有那一双异色的眸子。
一阵风吹过,额头一阵沁凉,手抚上,一手的汗。
“竹染!”
秦落笙一唤,一直呆在屋子中守着根本没有睡着的竹染马上便到了跟前儿:“主子,可是还有哪里不舒服?”
竹染自是看到了秦落笙额角汨汨的汗珠,他担忧地询问,毕竟,秦落笙虽然只是昏睡了一日便醒了过来,终究是感染了风寒,白日里他以为自家王爷大好了,谁知道和那个小蛮夷纠缠着纠缠着又突然晕倒了,因着清晨秦落笙没有喝那碗药,他也不敢再去请府中的医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