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微抚,柱子后人影一晃,然后便看见一袭白衣露了出来,叶弥眉清目朗站在柱子旁道,
“是我。”
辛回神色一松,无奈地说,
“好端端站在柱子后面做甚么?我方才没吓着你罢。”
叶弥摇头,解释道,
“我刚想去外面走走,不料恰巧碰见你们在谈话,便想着退回去,可还是叫你发现了。”
辛回对着叶番使了个眼色,叶番便退下了,辛回这才走进几步道,
“你的伤可大好了?最近忙得很,也没顾得上你。”
叶弥展颜笑了笑,摆手道,
“已无大碍,巫医每日都来为我诊治针灸,皮肉伤早便好了。”
听见叶弥这么说,辛回放下心来,踌躇片刻后,又问道,
“那记忆可恢复了一些?”
叶弥有半刻的怔忪,脸色静穆,却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辛回说不上是担心还是松了口气,也没有再追问。
转眼到了夏至,辛回想着叶弥重伤初愈,身子还没好透,怕他被暑气打着,便在他屋子里放了不少消暑的冰盆,山下的边城也因为久不降雨,竟然开始旱了起来,辛回知道后,派了几个弟子带了些存粮在山脚的小镇里救济。
好在不过几日,天公作美,降下甘霖,不过那几名弟子回山时带了几个瘦骨嶙峋的半大孩子回来,说是家里养不起的,便带回了山上。
那几名弟子来回禀时,辛回正在院子里同叶弥下棋,听完他们的回禀,并没多言,只是吩咐将那几个孩子交给叶番去安排。
叶弥落下一子,眼睑微抬,问道,
“原本我以为只是你喜欢收留落难人,原来你们这般若山都有这么个习俗么?”
辛回一面望着棋盘执子苦思,一面抽空漫不经心答道,
“山上的好多人都是我爹收留的,或是被仇家追杀,或是被官府通缉,或是家里遭了难活不下去的,我爹见到一个便带回来一个,教中弟子早便习惯了,因为他们中一大半便是被捡回来的。”
说完,执子冥思苦想的辛回突然眉眼舒展,松快一笑落了子。而叶弥听完,低头看着棋盘,手里拿着棋子,有些怔愣起来。
半个多月过去了,哥舒天却还未回来,这下辛回是真的急了,派人寻人的弟子一拨又一拨,皆没有消息。
只有辛回自己知道,什么去即墨城寻公输班后人,不过是自己编出来稳定教中众人的托词罢了,若是再过几日,依旧没有哥舒天的消息,这般若教恐怕要乱起来了。
辛回想着届时自己倒是能轻易离开,只是叶弥失了记忆,不管以前会不会功夫,此时却是半点也想不起来,同一个普通人没什么两样,还是要早作安排,让他下山去比较安全。
辛回在心中暗自思量了一番,便到了叶弥的住处,略坐了半刻,便想开口问问他的意见,却听见院子外面突然有了脚步声,来的是叶稳,叶稳神色有些凝重,对着辛回恭谨道,
“少主,前些时日少主曾吩咐过,在南疆寻青峰门的人,一直没有下落,今日在山脚,守山教徒发现有人触发了后山山脚的阵法,前去查看,居然是两个青峰门的弟子。”
辛回惊疑不定,难道是柳承风自己送上门来了?转念一想,见叶稳明显还有话说,便问道,
“你怎么就知道那是青峰门的弟子?”
叶稳又说道,
“他们二人皆佩戴着青峰门的玉牌,其中的女子手上还有青峰门掌门的佩剑——青商剑,想来应该便是少主提过的青峰门掌门之女,薛灵若。”
叶稳说到此处,顿了一顿,继续道,
“还有,在他们二人身上,搜出了教主的罗刹令。”
听到前面的时候,辛回尚能神色如常地一边听着一边想着,待听到罗刹令时,她脸色大变,凝重了神情道,
“当真是罗刹令?”
叶稳从袖中拿出一方约莫半个巴掌大的赤金令牌出来,那令牌上方方正正刻着三个字,罗刹令。
辛回心中大骇,接过那令牌,盯着细细看了许久,连左下侧那道自己去岁偷了令牌来玩,不小心划出了划痕都一模一样。
般若教的教徒都知道,谁手里有罗刹令,说便是般若教的教主。这罗刹令是历任教主至死不离身的,除非教主已经死了。
辛回手攥紧了令牌,脸上血色褪尽,变得惨白起来。她凝了凝心神,便要往关押人的欺崖洞去,到了门口,顿了一顿,转过身来,对叶弥道,
“近来般若山不太平,你便在我院子里待着,尽量不要出去走动,知道么?”
叶弥像是才回过神儿来,郑重地点了点头。
待辛回走后,叶弥迟疑了片刻,便抬脚出了院子。
欺崖洞是般若教关押囚犯的地方,是一个悬在崖上的山洞,用来做囚牢再合适不过。辛回到了欺崖洞,便看见了被绑住手脚关在玄铁门后的一对年轻男女,二人皆穿着白衣。
那女子不过十六七岁的模样,鹅蛋脸,远山眉,肤若凝脂,面若桃花,一双眼尤其灵动,只是那双灵动的眼,此时正戒备而忿恨地看着辛回。
而旁边的男子约莫二十岁的年纪,容貌清朗,眉眼狭长,只是眼睛便不若那女子那般清澈,一眼看过去,眸光幽暗,看着像是没有任何情绪,却又像是隐着千千万万的波涌。
辛回看了看叶番手上的青商剑,暗自猜测,既然那女子是薛灵若,那这男子不是柳承风便是林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