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让她暂时远着他些。
说是治疗归治疗, 其实生活作息也和平日差不多, 就是吃食上做了改变。
鹿鸣瞧见云琛面前那一点油星也无的饭菜, 别说油了,却是连调味也禁止的,连一粒盐巴都没放。
想当然耳, 那滋味有多难以下咽,鹿鸣在厨房试菜时自己吃了一口, 当时对能够面不改色将菜全部咽下的大少爷敬佩不已。
除了无味的菜, 主食上不是白粥, 就是白馒头, 加上一点点的鱼肉——当然, 是纯清蒸,无调味,连姜蒜葱都放不得。
鹿鸣不止一次觉得,这难不成是罗神医故意刁难?
他才刚想把这种变相折磨人的手法告诉蒋妙双,请她主持公道,罗神医却宣布正式开始治疗。
错失告状的机会,鹿鸣捶胸顿足,罗神医治疗时他不好好待在里头,正在院子里闲得发慌,瞥见角落站着的眼生小厮,想了好半会儿才想起那是罗神医身边的下人。
身为他们的前辈,鹿鸣想了想,仰起头来。
“你们几个,对,叫的就是你们,在这里干活了几日,可习惯了?”
“回鹿鸣哥,习惯了。”
他们齐声说道,听到那声“鹿鸣哥”,鹿鸣只觉通体舒畅,对他们也更加和颜悦色,连口气都放缓了许多。
“别傻站在这儿,天冷了到偏厅去等着吧,也不知道要折腾多久。”
鹿鸣顿时肩负起了照顾后辈的责任。
两个小后辈从善如流,在鹿鸣的带领下两人刻意落后了一段距离,小声说着:“你看,我就跟你说吧,只要叫他鹿鸣哥,他就恨不得掏心掏肺地对我们好!”
另一个小厮很认真地点了点头,“嗯,你说的还真是!”
走在前头的鹿鸣暗自窃笑,心里正美滋滋的,丝毫没听到后头的对话。
***
正院。
云琛已将脸上的面具取下,罗神医给他左右手都把了脉,之后指了指桌上放着的针具,大大小小,长短粗细各不相同。
“等会儿我要用针刺入你的脸,将毒往下引,一开始移动的范围不大,可能也就两根头发丝宽,而且这个过程需要经过几天甚至一个月才能完全除尽,这段日子里都戴不得面具,你若准备好,咱们便开始进行。”
因着需要引毒的缘故,云琛并非躺在床上,而是以坐姿直面着罗神医。
“开始吧。”听完罗神医的话,云琛没有一点犹豫,便让他直接开始。
罗神医拿起针,另一只手按在云琛面上,下针之前他顿了顿,“要是觉得不适,你可以闭上眼。”
“知道了。”云琛虽这么回答,但一双眼还是睁着。
罗神医已尽到告知的义务,他自己是希望云琛能闭眼的,别说这种面部的针灸,就算是身体其他地方,一旦眼睁睁地看见的针要刺入体内的那一刹那,若非刻意抑制住,多少都会闪躲开来。
但,云琛的反应让他意外。
针刺入的那一刻,他连眼睫毛也不曾颤动过一分,更别提避开。
才这般年纪,这份冷静却已胜过了此前他所医治过的长者,足见此子心智之坚定。
既是如此,罗神医倒也放心施针,自眉骨开始,将针刺入,捻转,由于此举需集中注意力,罗神医也敛了神色,集中注意力在手中的针上。
毕竟云琛的余毒极靠近头部,若是针一歪,刺入非预想中的地方,别说清毒,只怕即便他是神医,后果他也承担不起。
他屏息,将一根又一根的针刺入,不得不说云琛是个好病人,配合度高不说,也很能忍。
针刺入的位置在双眼附近,他每一个眨眼,都可能会偏移位置,罗神医就得再调整一次。
发觉到这点后,云琛反倒有意识地调整了眨眼的频率,说是能忍,却也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从不过分勉强自己。
一个时辰后。
罗神医取下云琛面上最后一根针,余毒的脉络看似跟此前无异,要很仔细地辨别才能够发现它其实往下移了一丁点距离。
“今日先这样,往后每天的这个时辰我会过来施针,记得,这几日万不可戴面具。”
“多谢神医。”
罗神医挺直背脊走出去,肩膀才垮了下来,背靠在一边的柱子上歇息。
他满头的大汗,拿着施针工具的手也微微发抖,他将手举到自己面前,自嘲地一笑,“所以才不想尽全力救人。”
尽全力,代表耗费的是自己的心力,他虽总称自己是老头,可其实他年纪不过四十有五,偏看着比面上老了二十岁不止。
“这次是最后了……”
他仰头看着空中,喃喃自语。
***
云琛既戴不了面具,身为贴身小厮的鹿鸣便是头一个见到他真容的人。
云琛虽早做好了心理准备,可能会吓到这孩子,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吓是吓到了,鹿鸣的反应却跟他所猜测的,大不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