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玉姬没有半点不耐烦,安详地坐在椅中。深黑色眸子仿佛望不到底的深潭,静若止水,偶尔眼眸一转却灵动至极。
程宗扬放下银匙,装模作样地拿出一柄折扇——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刺激对方,偏生与西门庆用过的一模一样——一边摇着,一边笑道:“昨日来去匆匆,没能和大官人多谈谈心,程某深以为憾,不知我那位老朋友如今可好?”
剑玉姬若无其事地说道:“一点小病患,托公子的福,过几日便可痊愈。”
“那可太好了!听说大官人出事,我笑了一路,到家又笑了半宿,半夜还笑醒两次。”
程宗扬笑眯眯道:“这孙子就算能保住性命,少个腰子总不能长出来吧?”
剑玉姬淡淡道:“公子却是笑得太早了。”
程宗扬拉长声音,“是吗?”
程宗扬原想从剑玉姬的反应探询西门庆的生死,剑玉姬却是波澜不惊,对他的疑问没有丝毫回应。
谈生意不怕对手笑、不怕对手恼,就怕对手和冰块一样冷静。程宗扬刷的合起折扇,啪的往桌上一拍,横眉竖目地说道:“姓剑的!昨天说好大伙谈生意,结果你杀我部属、伤我手足,这笔帐该怎么算!”
程宗扬故意恶人先告状就是想激怒剑玉姬,结果剑玉姬不动声色,反而是旁边的齐羽仙寒声道:“你以谈生意为名暗设圈套,若非仙姬识破你的诡计,受伤的何止西门!”
“放屁!说好是仙姬和大官人来谈生意,露脸的只有西门狗贼一个,明明是你们毁约在先!何况你们只伤了西门狗贼和巫妖婆两个人,我们死伤是你们的十几倍!”
齐羽仙反唇相讥,“翻江会的不是人吗?”
“齐姐!你还有没有良知?”
程宗扬痛心疾首地说道:“翻江会那群渣都是你们送来挨刀的炮灰好不好!先让他们帮你们做脏活,再让我们帮你们杀人灭口,你们这算盘打得太精了!”
“哪里有程公子精明?”
齐羽仙道:“手下豪杰尽出,还请出宫里的郭大貂珰,公子的手伸得好长!”
“哪来的郭大貂珰?”
程宗扬矢口否认,“就是一个赶车的!你没闻到那鞭子上一股马粪味吗?”
两人唇枪舌剑,不肯在气势上认输。旁边一道柔和的声音道:“荡星鞭乃敝宗之宝,得公子赐还,妾身感激万分。”
程宗扬打定主意胡搅蛮缠,先摆足气势好为接下来的谈判争得筹码,但剑玉姬淡淡一句话让他火气尽去,讪讪的有些不好意思。
程宗扬暗自警觉,顺势往椅上一坐,没好气地说道:“你派人下帖子,我人也来了、茶也喝了,要谈什么赶紧,我没工夫和你们磨牙。”
剑玉姬没有再兜圈子,单刀直入地说道:“听说江州有物名为水泥?”
程宗扬一怔,开玩笑道:“仙姬不会也想做水泥生意吧?”
“正是。”
这是送上门来挨宰的啊!程宗扬拉长声音,“这事可不好办啊……”
话音未落,程宗扬忽然眼前一花,一股劲风扑面而来,却是齐羽仙全无预兆地出手袭来。
程宗扬万万没想到她们居然会动手,急忙低喝一声,一掌拍出。性命交关的时候,程宗扬再不藏私,丹田气轮一动,那些由白光凝聚成的光点刹那间汇集起来,掌心现出一层烈日般的光芒。
双掌相击,两人身体都是一震。齐羽仙虽然修为高出程宗扬一筹,但程宗扬的九阳神功是全身真气凝成,攻势最为犀利,齐羽仙这一掌又是立威为主,并非伤人,在他掌下竟没有占到半点便宜,反而因为掌力逆冲,衣袖被劲气震碎,露出一截雪白手臂。
齐羽仙身体一滑,接着锵的一声长剑出鞘,却是一把制住李师师,把长剑架在她的颈中,冷冷道:“把水泥的做法拿出来,饶她不死!”
程宗扬大感后悔,他实在过于自信,从理性角度判断黑魔海确实有心谈生意,不会玩什么花样;谁知道人家谈生意不假,却不仅想要金蛋,还想把下金蛋的母鸡一并抱走。
“你敢动她一根汗毛,我跟你没完!”
齐羽仙冷笑一声,剑锋一紧,就要划破李师师玉颈细白的肌肤。
程宗扬叫道:“别动手!有话好好说!”
“把水泥的制法拿出来!”
程宗扬一脸惶急,却见李师师用左手在只有他能看到的角度,悄悄打个手势。
“水泥制法并不稀奇。”
李师师脸色雪白,声音有些发颤,口气却十分冷静,“但用料必须是江州河底的泥沙,你们只要能占住江州,将制法告诉你们又如何?”
“住口!”
程宗扬厉声喝斥道:“谁让你把这等机密都说出来!”
齐羽仙却不领情,冷冷道:“天下早已传得沸沸扬扬,哪里还是机密?”
“阿齐,放手。”
剑玉姬温言道:“今日与程公子谈生意,何必要动刀动枪,伤了和气?”
剑玉姬发话,齐羽仙终于罢手:“若对仙姬不敬,当心你的小美人儿。”
说着收起长剑,放开李师师。
程宗扬扶起李师师:“黑魔海原来是这般做生意的,我盘江程氏伺候不起!告辞!”
说着拂袖而起。
“公子留步。”
剑玉姬柔声说道:“阿齐一时鲁莽,险些伤了师师姑娘,都是妾身管教不严。”
她敛衣施了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