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岚气得手都在抖,含泪喊道:“呵,安晴今年不过十一岁,可爹爹想过没,我和娘离府时,也才不过十二岁,这么多年来,您可曾问过念过我这个女儿过得好不好。这些年陪着我的只有一个娘亲,现在我连唯一的亲人都要失去了,您却来告诉我,让我饶过那个害她成这样的凶手?”
谢侯爷被她说的羞愧难当,颤声道:“岚儿,爹爹对不起你。可你还有亲人啊,以后你回侯府,爹爹一定……”
“够了!”安岚把巾帕从架子上狠狠拽下来,打得铁架嗡嗡作响,一脸寒色道:“娘亲需要休息,爹爹如果想说这些,还是少费些力气吧,那天不止一人看见安晴是怎么对娘的,你可以用钱暂时压下不让官府知晓,但只要娘有个三长两短,就算拼了我这条命,安晴她休想跑得了!”
谢侯爷被她吼得往后退了两步,还想再说什么,最终只是叹气摇头,正准备走出去,突然听见安岚不轻不重地说了句:“安晴是只有十一岁,不过她是谁教出来的,就该让谁来偿债,怪不得别人!”
谢侯爷心中咯噔一声,捏紧了拳头,暗自做好了决定。
屋里少了个人,只剩满账的药香,和一躺一醒,沉默相对的母女二人。也不知过了多久,傅之凡从门外走进来,细心地拴好门闩,走到床前压低声音道:“外面没有侯府的眼线,我让肖淮守在外面了。”
安岚冲他点头,又拿出颗药丸塞在甄夫人嘴里,过了会儿,床上那人重重吐出口气,翻了个身嗔声道:“可累死我了,原来每天躺着,也真不是件舒服的事!”
傅之凡冲她温柔地笑,赶紧拿着软枕塞到她腰下,又泡了杯茶吹凉些喂她咽下,安岚在旁边转了几圈,发现自己实在无事可做,干脆坐下道:“刚才他说的话,你都听见了?”
甄夫人喝完了一杯热茶,又让傅之凡给她揉着发酸的脖颈,嘴角挂起冷笑道:“果然我猜的没错,谢宁这个人虽然无情,但到底虎毒不食子,对自己的宝贝闺女,他是怎么都要维护的。”
她突然想到安岚的心情,叹了口气对她道:“就算是对你,可能没有那么深的亲情,但你如果有事,他倒不会坐视不理。”
可安岚微微一笑,道:“娘觉得我会难过吗?您忘了曾经告诉过我,这世上并不是所有人都值得我们用真心相待。爹爹对我来说,早就不是什么难以割舍的亲人了,不过一个留着同样的血,却从未把我放在心上的人,我何必为他而难过。”
甄夫人见女儿已经成长至此,顿时觉得十分欣慰,同时又升起些难过与不舍:女儿长大了,也确实到了她该离开的时候了,以后的路,只有她自己来走。
傅之凡见她脸上露出愁容,连忙握住她的手,转过话题道:“究竟我们要等的人,到底什么时候才回来?”
安岚笑道:“我看等不了多久。爹爹下不了决心牺牲女儿,自然只有牺牲一个姨娘,而且,王佩娥就算再阴毒,对她这个女儿也是真的疼爱,她不会坐视安晴小小年纪就被彻底毁掉。”
甄夫人眯起眼,盯着被层层燃尽的线香道:“再等等吧,咱们苦心布的这个局,总到了该收网的时候。”
这个局,是从安晴偷偷溜到庄子外盯梢时开始的。她自以为藏的隐蔽,却根本躲不过五感敏锐的肖淮。他发现这件事后,就立即禀告给了甄夫人和安岚。甄夫人原本就在想着该如何对付王姨娘,这时,突然想出个一箭双雕的法子。
于是她故意让安晴觉得,自己因为心虚想要离开,再故意放出要去慈宁寺的消息,她早就料到,这个沉不住气的小姑娘,一定会想法子去慈宁寺堵人。
那一天,她故意让车夫赶了马车出门,自己和安岚却始终留在庄子里,还特地找了许多农妇来攀谈,然后再让肖淮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拿着安岚调好的迷香,轻易就抓走了安晴。
关安晴的房间,是提前就安排好,其实就在慈宁寺外一处废弃的农庄,他们故意把一间房布置的和慈宁寺的禅房一模一样,熏了整天整晚的檀香,再点一盏不亮的莲花灯,安晴迷迷糊糊醒来时,就只能见到这副场景,然后就再度因迷香而晕厥。
终于,在她意志力彻底崩溃时,迷迷糊糊地看见房门开了,一个穿着藕荷色襦裙,梳着高髻的女人走进来,安晴看不清她的脸,只能看见她手腕上戴着一串赤金双福铃铛手镯。安晴瞪大了眼,伴着那细微的铃铛响声,看见那人渐渐走近,突然伸手掐住她的脖子……
冰凉的手指,仿佛滑腻的毒蛇,只缠了一刻就放开。可死亡的阴影,轻易击垮了十一岁的闺中少女,她满脸是泪,牙齿不停打颤,咯咯咯咬得脸都在发疼。这时,那人弯下腰来,压在她耳边用粗哑的声音道:“我明天会再来,到那时,我不会手下留情。”
那声音就像刀刃刮过粗砂,仿佛还带着粗粝的血腥气味,安晴吓得拼命哭喊,巨大的恐惧令她喉间不断作呕,可身体却是僵着动弹不得,直到哭得累了,再渐渐昏睡过去……
而当她再度醒来时,满腔满腹还是那股令人作呕的檀香味道,眼前一盏莲花灯忽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