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知秋见断了二人琴声,心中甚愧,便飞身下来,却见那抚琴男子约三十余岁,青袍皂靴,头戴方巾,皂绦软巾垂带飘洒,儒雅至极;而那手执洞箫的女子年纪略轻,身着缎绣凤尾裙,生的极是清丽!
叶知秋拱手施礼道:“在下叶知秋,闻听二位先生高音入了神,不意却扰了先生,甚是歉疚!”
“哈哈”那抚琴男子潇洒笑道:“其音再妙,若无人听,岂不是寡曲难和?反而不美!”
“在下花洲书院曲伶伦”随即一指那清丽女子道:“这是拙荆萧观音!”
那萧观音微微一笑,轻施了个万福!
叶知秋一怔,大悟道:“原来是青牍先生,在下久仰先生大名,不想今日得见,当真有幸!”
曲伶伦却寂然一笑,道:“尘世虚名,不足称道!”
萧观音却是问道:“叶公子也是武当之人么?”
“在下师门与武当有些渊源,前些时日受了些伤,幸得赵道长救治,所以在此!”
曲伶伦哦了一声:“原来叶公子与我夫妇一样,俱是武当闲客,我二人也是为赵道长所救,也才至此!”
叶知秋听他细说,才知晓原来那晚在邓州城刘聪说请花洲书院山长出山,以襄助汉军安民,那山长便是这青牍先生;只因青牍先生坚决不从,于是便被刘聪囚禁起来,赵玄衡听得此事,便与王广陵入城面见石龙和尚,石龙和尚迫于武当派在江湖上的名声,为了一介书生不止于此,才是将他放了出来,被赵玄衡带至武当暂避!
曲伶伦忿然道:“原先请我安抚城中百姓之时,那流贼便甚是倨傲无礼,再兼那邓州参将王知玉乃是儒将,我与他素来交好,便恳请流贼允我殓其尸身,却不料只因王知玉守城甚坚,流贼恼羞成怒之下,竟将王知玉头颅割下悬于北城门,尸身曝尸于市,如此暴虐之军,我岂能躬身自污!”
叶知秋钦佩道:“先生一介书生,但方才所吟之曲文,却是不弃士子之心,文人傲骨,实是令叶某佩服!”
曲伶伦一声长叹道:“书生意气而已,手无缚鸡之力,实非大用,然持守本心,虽刀锯在前,鼎镬在后,亦无所惧!”
萧观音见曲伶伦心下落寞,便笑道:“相公,今日与叶公子不期有遇,可谓知音,不若我去取来酒菜,方显尽兴!”
曲伶伦连声说好:“有知音之人在此,当有酒助兴最佳!”
叶知秋却是愧然道:“叶某于音律一道实在不通,哪里敢称知音之人!”
萧观音笑道:“叶公子听不出琴中之音,却知晓相公心中之意,这知音之人便实是当得!”
片刻酒菜已至,只是几碟青笋山果,一坛酒,三人坐定对饮,那酒酒色金黄,入口但觉凌冽甘甜,叶知秋不由得道了一声好酒!
曲伶伦却笑道:“昔日张三丰老真人便有打开门,说与君,无花无酒道不成之说;此乃武当真武论道酒,酿制之时,并配以仙茅、长生草、玉竹、黄精、覆盆子等药,佳酿无比;赵道长知我乃是好酒之人,是以送了几坛与我!”
三人对饮几番下来,叶知秋已是有些醉意,那曲伶伦也已是微醺,萧观音却面色如常,看来这酒量倒是最佳!
曲伶伦醉眼朦胧,但望着这雄峰雾隐,瀑涧升腾,胸中意气顿生,却是走到琴前,边抚琴便高唱:
“冷灯拭剑,几分功名一剑平;凌烟醉卧,傲骨侠心谁与朋;书生当意气,匹夫亦敢争;”
“盆钵之水,当与沧海争明月;隙缝之草,敢向林莽竞春风;龙泉鸣鞘里,心事杯酒中!”
萧观音也竖起洞箫,在沧古的琴声之中,揉进了一缕悠扬之音,二人一坐一立,琴箫之声由他们指下飞出,山涧激流飞湍,仙音妙曲萦绕,云雾飘然期间,山风轻扬衣袂,便真若仙境仙人仙音!
叶知秋已是醉态萌生,听的陶醉不已,此时,此景入眼、此音入耳、此情入心,当听得“冷灯拭剑,几分功名一剑平;凌烟醉卧,傲骨侠心谁与朋”之句,一时胸中便生出一股豪情,却是将天龙刀拔了出来,腾身直上云霄;
时而宛如天龙游舞,刀光倾泻于如巨练般的飞瀑之上,直将流水劈的四溅飞起;
时而落地飞舞,刀风带起无数青叶,在周身围绕旋转!
待琴声远去,箫音已逝,叶知秋也是收了身形,原处站定,叶知秋与曲伶伦醉眼相望片刻,两厢会心俱是哈哈大笑,那萧观音也是朱唇微抿,顾盼轻笑!
叶知秋却是对曲伶伦躬身一礼,道:“青牍先生士子之心、书生傲骨,让叶某着实佩服!”
曲伶伦却道:“叶公子武功高绝,侠义立身,也断非我等书生意气可比!”
叶知秋闻言却是神色一黯:“叶某自认行事侠义,心中却有所迷惘,先生大才于世,还望能教我解惑一二!”
当下说到那帮义军烧了永丰仓,本以为乃侠心义举,却不料害了西安府百姓,又说因白圭之事与义军交恶,皆是使得自己不知行事如何分辨善恶!
言罢叹气道:“我心木师叔教我善恶无定数,全在因果之中;生在此刻,便只有此刻善恶的因,无人知晓下一刻善恶转圜生的是何果?便是神佛可窥破未来,也无法把握命数的无常诡变;叶某似有所感,却总不得开悟!”
曲伶伦闻言叹道:“有此番言论,令师叔真乃是高人,我便也说不出如何更高明之言,叶公子情义深重,才情敏悟,以致陷入迷惘,但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