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自己院子门前时,已是过了辰时。守在门前的小淳子见主仆三人回来,赶忙下跪行礼:“请主子安。”
玉书冲他点点头,“起吧。”
小淳子又叩了个头,“谢主子。”而后,才从地上爬了起来。
“我记着,我分配咱们院子里的活计时,确忘了还有守门一事,怎么是你守在这里?”
小淳子麻利儿地再次跪下,“回主子的话,因府里确有安排奴才守门这一规矩,主子因初初入府,或许不知,便没给奴才们安排。又因守门这活计本就是我们太监在做的,奴才与小福子商量过后,便擅自做主,决定由咱们一人守一天门儿。”
他将头再次叩了下去,躬身弯背,额头触地,“奴才自作主张,请主子责罚。”
玉书沉默不语。直到见跪在那儿的小淳子身子开始颤抖,连后背都湿透了,可见已然害怕了起来,之后,才轻声道:“你起来吧。”
话一入耳,小淳子只觉着如蒙大赦,那颗快要跳出喉咙的心脏,这才“噗通”一声儿落回了肚子里。他声音虚弱道:“谢主子。”之后连脑门儿上的汗都不敢抹一把,低着头,从地上爬了起来。
“你们为我补了这个漏儿,本没什么错。”玉书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却给人一种莫名的压力,“不过,主子有什么没想到的,作为奴才,我觉着,提醒主子才是根本,”她顿了一下,轻声问:“你觉着呢?”
“扑通”一声,小淳子又跪了下去。他双手趴地,叩下头去,“求主子饶了奴才这一次。”声音里满是惶急,却尽量压低了声线,让求饶声不至于显得尖利刺耳,惹人厌烦。
“你起来。我几时说要罚你了?”玉书柔和了声调,连语气都变得温和起来,“你今儿个能守在这儿,便是做对了事情。主子赏你还来不及呢。”
因为听到这话太过惊讶、不敢置信,小淳子猛地抬起了头,看向了玉书,嘴巴张着,眼睛瞪的大大的。
但很快,他又意识到这动作是对主子的冒犯,吓得一下子又将头叩在了地上,声音颤抖,里头夹杂着哽咽,“奴才,奴才只是一时,一时……”声音顿住,又连连叩头,声音“砰砰”作响,可见真是十分用力,“奴才不是故意冒犯主子,请主子责罚、请主子责罚……”
叩一个头,就说一句,“请主子责罚”。
玉书见这实在是不成样子,皱了皱眉,一边说“你起来吧”,一边儿暗示青衽过去将他扶起来。
青衽走过去,将手搭在小淳子肩上,弯腰凑到他身边,耳语道:“你是奴才,主子让你起来。”说完,扣在他肩膀上的手多施了几分力道。
被吓懵了的小淳子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做了什么,他竟然犯了奴才最不该犯的错——威逼主子!
磕头求饶,当然没错,但弄得这么难看,简直是明着在说,这是主子不慈!这回,他才真正吓破了胆,连腿都软了,靠着青衽的帮扶,才哆哆嗦嗦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看着一身狼狈地站在身前儿的小淳子,玉书闭了闭眼,吐了口气,声音越加柔和,“我本也没说,你守门这事儿做错了,正相反,你这件事做的极对。你做错的,是知情不报。”
“我是觉着,虽说我是主子,但我也总会有想不到的地儿。你们作为奴才,一旦你们想到了,提醒我这个主子,才是你们该做的事儿。但是,既然我才是主子,做决断的事儿,总应该交到我手里才是。”
小淳子跪倒在地:“谢主子教诲,以后,奴才定然谨记在心。”
玉书这回没有拦他,也没让他起来,只道:“不过,你们为我补了漏子,这事儿做的很对。既然做对了,那我总要赏你们的。”说完,从袖子里掏了个荷包给青衿,示意她给递过去。
听到这话儿,小淳子还有些不敢置信。直到实实在在接到了赏,他这回才是打心底儿里对玉书觉着尊敬和感激。
本以为主子识破了自己和小福子讨赏卖好的打算,少不得要给他点排头吃,没想到,最后还能得了这个赏;跟着这个主子,值了。
于是,他恭恭敬敬地叩了个头,语气再不是浮于表面的恭顺,而是彻底的、发自内心的认可,“奴才谢主子赏。”
玉书点点头,话锋一转,“不过,赏是赏你为我补漏子这件事做的对,但知情不报这事儿,可还是要罚的。”
小淳子真心实意道:“奴才任凭主子处置。”
“嗯,你本职是做庭院扫洒,那便罚你要把整个院子边边角角都清理个一干二净,若被我发现哪块儿你做的不好,可是要另加惩罚的。”玉书声音一顿,看向小淳子,“这样罚,你可服气?”
小淳子一愣,本以为要吃皮肉之苦,没想到主子却只是罚了自己本就该做好的本职。他诚心诚意地再次叩首,“这本就是奴才该做的,主子仁慈,谢主子不罪之恩。”
“起吧。”玉书摆摆摆手,而后,又玩笑道:“虽说,这事儿你是和小福子商量的,这漏子也算是你俩给我补上的,但今儿个不是他当值,赏便没他的份了。”
“主子说笑了。”小淳子躬身道:“主子不罚咱们,已是对咱们的仁慈了。为主子做事儿,本就是奴才们应该的,不然要咱们这些个奴才做什么?不管主子给不给奴才们赏,奴才们都只有感激的份儿。”
“嗯,”玉书满意地点点头,见小淳子脑门儿上磕头磕的一片青,